第37章(1 / 1)

芦喔喔其实一点也不疼,不过被楚夕这么一看,再这么哑着嗓子一问,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浑身一酥,好像要散架了一样,爪儿软得站都站不住了。

“哎呀!我爪子疼,脖子疼,屁股也疼,哪哪都疼!”

软倒在地上,芦喔喔朝楚夕颤巍巍地伸着一只翅膀,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嘴巴里哀哀叫疼。

芦大王受了重伤啦,要媳妇摸摸毛儿才能起来。

“……喔喔。”楚夕哭笑不得,满腔心疼都变成了无奈,配合着俯身去接住他那只颤巍巍伸着的翅膀,顺势把他从地上扛起来,低笑道:“那我把你扛回家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抱,楚夕倒是想,可芦喔喔不变成人形的时候,个头比他高半米多、体型比他大好几圈,他也得抱得住才行。

“喔哒!”

芦喔喔平时变成人形的时候老是被楚夕拎来拎去,还是第一次这个样子被扛起来,顿时兴奋得直叫唤,两爪朝天一阵乱蹬。一激动,爪子里一直抓着的一团东西就被松开,“啪叽”一下掉到地上,暗黄色粘液糊了一地。

听到动静,楚夕朝地上看去,不禁微皱了眉,一只手扶稳扛着的芦喔喔,另一只手握紧刀,往后退了两步。芦喔喔也跟着看过去,这一看,可把他给恶心坏了,反应过来地上那滩粘液是怎么回事,马上挣扎着扭头朝自己的右爪看过去。

果然,右爪心里也糊了一滩粘稠的暗黄色粘液,因为踩在地上,还沾了一层泥土,爱干净的芦大王瞬间炸毛,嗖的一下从楚夕身上飞蹿下来,单爪蹦到一旁的古树下,把右爪使劲在树皮上蹭着。

这要是血迹之类的芦大王也就不当回事,关键是这黏糊糊的一滩,样子实在是太像耙耙了。

楚夕大步走过来,摁住芦喔喔不让他乱动,从腰间取出短刀,把他右爪上糊着的粘稠物全都给刮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神色也格外凝重。

看他脸色难看,芦喔喔更窘迫了,没敢抽回自己的脏爪子,扭开脑袋小声辩解道:“我瞄到魔鬼树根上新鼓起个包,就顺手薅了一把。看那棵笨树那么宝贝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刚刚往地上倒的时候,芦喔喔一心都放在自己的演技上,就忘了爪子里还抓着一团滑不溜丢的不明物体,锋利的爪尖一不小心就把外面包裹着的那层软囊给戳破了。他抽动鼻子试图嗅嗅自己身上有没有臭烘烘的味道,盯着楚夕的动作,欲盖弥彰:“就沾了一点点,不脏。”

迅速将芦喔喔的爪子给弄干净了,楚夕才松开他,抬手示意他仔细看短刀上沾着的粘稠黄液,神情凝重道:“喔喔,你看,这里面有东西。”

他之所以脸色难看,并不是嫌弃芦喔喔沾了粘液脏兮兮的爪子,而是有一双特殊眼睛,他第一眼就察觉到了这滩粘稠物里有古怪,而且还是生命力强得可怕的东西,直觉告诉他这滩不起眼的东西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性,其实却很危险。

芦喔喔想要凑近点看,却被楚夕给拦住了,只好把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瞪成了斗鸡眼,这才看出来那一小滩液体里面密密麻麻的细小生物在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抖抖羽毛,盯着短刀问楚夕:“里面这是小虫子?”

“是还没有孵化出来的虫卵。”楚夕说着,瞅了瞅芦喔喔兴奋的神色,不禁皱眉问道:“你想吃这东西?”

呸呸呸!媳妇也太重口味了,竟然想给大王我吃这么恶心的东西!难道在媳妇眼里,自己就是只什么东西都要往肚子里塞的吃货鸡吗?

这个想法让芦喔喔顿时义愤填膺,昂起脑袋,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用实际行动表现了自己对那滩虫卵的鄙夷。

不仅如此,他眼珠子一转,使了小坏心眼,恶人先告状,弯起一只翅膀捧住胸口作痛心疾首状,指着楚夕控诉:“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想吃这东西?楚夕,我知道鳞甲虫的味道很好吃,可是你不能见到虫子就想尝尝味道啊!这么恶心的虫卵,肯定不好吃,吃了也会拉肚子的!”

如此大义凛然,如此深明大义地教育自己媳妇,真不愧是威武霸气的芦大王!

这架势,说得和真的一样,好像每次见什么新鲜东西都想塞嘴里尝尝的人是楚夕而不是他。

双眼微眯扫了芦喔喔一眼,楚夕面瘫脸,没有应声,默默将内力灌注进短刀中,将清理下来的粘液里那些虫卵悉数震碎,确定都彻底碾死后才收功——喔喔这家伙越来越欠揍了,好想把他摁住扒了裤子揍一顿,克制!

在他们谁也没注意的时候,崖下山谷里,有些事情,正在悄然进行。

当发现自己主根上寄生的一个毒瘤被顺走后,后知后觉的魔鬼树主干一下子陷入了狂喜中,再次抽风似的狂扭起来,简直要把一树的枝干树叶都甩成了一个大风车,呼啦啦地转。

“那只鸡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

“快回来……快回来……”

“快回来……”

一棵棵巨树随着这道思维波的传递,波浪般起伏扭动起来。先前还张牙舞爪的满山谷魔鬼树分枝,纷纷柔顺地随风摆动,动作协调一致地朝芦喔喔冲出去的方向招展枝桠。

可惜魔鬼树这殷切的呼唤没能得到任何回应。芦喔喔正在崖上和楚夕研究着怎么处理那一大滩流淌出来的虫卵,就算是注意到满山谷魔鬼树的异动,指望糙汉子一枚的芦大王能耐下性子和它沟通,还不如指望魔鬼树它自己长腿爬出山谷。

魔鬼树殷殷切切呼唤了好半天,整个山谷里遮天盖地般的分枝也冲着山崖那边摇摆招展了好半天,结果连只鸡影子都没唤回来。

格外挺拔的魔鬼树主干愣怔半晌,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不行,得想个法子把那只鸡给叫回来,好让它帮忙把自己根上剩下的毒瘤也薅走。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反射弧太长的结果就是想个办法也要让思维绕着整个山谷转上一圈,最后还是从距离山崖最近的一排巨树分枝上反馈回来一道信息。

“在上面……上面……”

“上面……”

于是,魔鬼树主干浑身枝叶猛地一抖,道道主根拔地而起,跟八爪鱼似的,倒腾着它那一堆树根朝山崖的方向狂奔而去。周围的巨树收拢枝叶,让出一条道路,整座山谷树海仿佛被从中间劈开一道,派头可比芦喔喔这个光杆司令大多了。

只不过……魔鬼树之所以被芦喔喔叫成笨树,不是没有道理的。

来到山崖下的魔鬼树主干又愣住了,思维波在满山谷的分枝上转了个来回,终于又回到了主干上,慢吞吞地开始想办法。

“爬上去……爬上去……”

“爬上去……”

“爬……”

对!要爬上去!找那只鸡去!

于是,山谷中瞬间沸腾,无数巨树轰然而动,拔起树根,朝着山崖这边蜂拥而来,如同涌动起一层层绿色波浪。因为一股脑儿地往前挤,有的几棵巨树把根不小心缠一块了,有的是一堆树轰隆隆撞成一团,还有的巨树挤着挤着就挥舞着枝条打起来了,满地乱抽,这场面混乱得简直像一锅粥,整座山谷里悄无声息的群魔乱舞着。

山崖上,楚夕正在用一根树枝拨弄着地上的棕褐色软囊,芦喔喔也变成了人形,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往上面使劲戳戳,囊皮陷下去,却没有被戳破。只有楚夕正在用树枝拨弄的那一处有道撕裂口,是先前被芦喔喔那锋利的爪尖给划开的。

随着两人的拨弄,一股股粘稠黄色粘液从撕裂口处淌出来,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看上去十分令人作呕。楚夕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仔细翻检着软囊,一双眼睛瞳孔中泛着淡淡紫光。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的气息正在吸引着自己,而且这些虫卵有些蹊跷,他必须要用紫气之眼查探清楚,有备无患。

芦喔喔却有些兴致缺缺,这些虫卵又不能吃,又没意思,闻起来就有一股让自己觉得厌恶的味道,他才懒得管。

唉,谁让芦大王是个疼媳妇的汉子,就勉为其难陪媳妇玩吧。

山崖下,乱成一锅粥的局面终于得到了控制。魔鬼树主干慢吞吞地下达命令给自己这满山谷的无数分枝,总算是让这些不听话的巨树有了点秩序。

“排好队……一个个来……”

“一个……个……”

最后,巨树们排好队,顺着山崖陡峭的崖壁搭好,一棵接一棵往上摞,树根上的土扑簌簌往下落,还有一不留意就被另一棵巨树分枝给踩下来的树叶漫天飞舞。

这些魔鬼树分枝其实也都可以算得上还是独立的个体,只不过没有独立意识,还是受到魔鬼树主干的控制。仗着这棵快要成精的魔鬼树拥有的能力,这些巨树都可以把树根从土里□□暂时在地上行走活动。

一棵接一棵的巨树搭成了一道梯子,从谷底一直搭到了山崖上。

而魔鬼树主干,就这么慢吞吞地沿着树梯往上爬。

捺不住性子的芦喔喔扔了树枝,溜溜达达,突然留意到崖边有动静,顿时来了劲儿,奔到崖边往下探身张望。

“喔——楚夕!!快来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