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胡县令的那天,宋老头虽然喝多了,但也只是在假睡,当天发生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现在钻出来的少年,他也认得,就是那晚打算救走胡园的庄锦。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很像饿出来的,疲惫的身躯和发红的双眼,一看便知此人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
庄柔打量着这从树从中跑出来的少年,那被撕扯破了几处的华服,还有由里至外精致的气息,能一眼瞧出这是个从小到大,骄生惯养大的富贵公子。
但他那疲惫和惊恐的样子,能看出此人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样子的人,不太像土匪。
当然,要是土匪伪装的,庄柔也不在意,再扫除一个宁进才也没关系。
“各位,我的人在两天前遇到了匪盗,全靠护院拼死保护,才让我逃得了一命。只要几位能把我送回家,我家必会有重金答谢。”庄锦狼狈之中又带着贵气的说道。
庄柔招了招手,“行啊,过来坐,小兄弟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我这两天就吃了点水,路上摘到两个酸果子,别的都没吃。”庄锦眼睛落在火堆上,咽了一下口水回答道。
为了不让庄柔生疑,庄锦硬生生饿了自己两天,暗卫劝他也没用,就喝了水和吃了两个果子。
从小在庄家长大的人,自有一套适合自己的行事方式,要想伪装得万无一失,就要真的把自己当成落难的人。
就算有人殴打他到呕吐出之前吃的东西,发现只是些果子渣,便不会再怀疑他是假扮的。
换成是他怀疑一个说自己饿了几天的人,绝对要让暗卫把对方打到吐,查看过后才能半信。
而庄柔并不在意他是真落难还是假落难,他说没吃那就过来吃些。
于是,她便让庄锦过来坐下,拿个碗从火堆边的罐子中打出了一碗鸡汤,递了过去,“给你,快吃吧,都两天肯定饿惨了。”
竟然有鸡汤,而且还黄灿灿的特别诱人。
庄锦真是快气死了,自己饿了两天,而她却在喝看起来很美味的鸡汤。
他接过碗端着鸡汤喝了一口,眼泪都快出来了。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想过鸡汤会有这么美味,这是哪个大厨做的菜,一定要把他弄回去专门做鸡汤给自己吃!
见他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庄柔便笑道:“喝吧,你是真饿了这么多天啊。”
“谢谢。”庄锦很有礼貌的回道,有钱家的公子落难也不能丢了礼数,然后抱着碗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果然是天下第一美味!
庄锦喝完一碗,就被庄柔接了过去,又给他打一碗汤,这次还捞了只鸡腿放在碗中,“你现在填了些肚子,可以吃肉了,不过别吃急了。”
“嗯,这位姐姐,你们煮的鸡汤太好喝了,是那位大叔煮的吗?”庄锦接过碗,捞起鸡腿就啃了起来,边吃边看向秦秋。
他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这鸡是庄柔煮的,因为只想杀了她,并不想带回家去煮鸡汤。当然老头也不想要,总觉得脏兮兮的不干净。
看来看去,只有那个年青男子了,瞧起来还满顺眼的,最好就是他。
庄柔说道:“这是安景县城云来客栈的厨子煮的,其实也就是普普通通,你只不过是饿了两天,当然什么都觉得好吃。要是再饿三五天,屎你都会觉得好吃了。”
“……”庄锦含着口鸡肉,盯着她停住了。
饿了两天就不能让人好好吃口饭,什么屎不屎的,本少爷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可能去吃屎的!
他忍了又忍,这笔帐等以后再算,这才委屈的说:“小姐姐,我正在吃饭,请不要说这种话。”
庄柔却不以为然的笑道:“说实话总是没人相信,你快吃吧,这里还有干粮,你把它们泡在鸡汤里面吃,能舒服些。”
“姐姐对人真好,等我回了家,一定会好好重谢姐姐。”庄锦笑道,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坏心思,只是个有礼的富家小少爷。
宋老头看好戏的走过来坐下,手里提着一壶酒,往嘴里灌了两口,用手袖擦了擦嘴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家在哪里?”
庄锦现在已经没刚才饿了,他举止有礼的说道:“我叫小锦,家就在静州关泉府,我家是当地的大户,姓汪。”
“关泉府?正好我们也要去,你的仆人还有没有活下来的,我们去找找看,能救一个是一个。”庄柔笑道。
关泉府是静州的州府,听说那有片泉眼,足足有三十九个不同的泉,出了名的景色秀美。
而宋老头也说过,去那边就能有铃阁的消息,她自然得往关泉府走一趟。
难得能出来一趟,她想把大昊的大好河山都走玩一玩,游山玩水才叫闯江湖。
不过有人被土匪打劫,绕点路过去救人,再清理了土匪,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如果不是真的土匪,那顺便就把这个小土匪给逮来做人质,用来要挟土匪。
庄锦一听就急了,他本想把戏做熟了,杀几个人来扮成自己的家丁,可不知怎么的,路上遇到的商队都是几十人上百人那种。
他和暗卫就算能杀出他想要的人数,可对方并不知道他只是想要几个人,镖客必会全力反抗。
就算杀了人,也会被镖客们烧了带骨灰回去,根本就没有尸体留下来给他们。
而且因为宁进才被杀一事,周边的土匪怕被清算,全暂时离开寨子藏了起来,害得庄锦也没能找到人杀。
他赶快假装悲伤的说:“他们……他们全被杀了,我逃走后远远的看到那边冒起浓烟,可能全被土匪给烧了。”
“现在我只想赶快回家,不然多日不归,家中必会着急。我娘她还身有重病,我怕她一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岂不是不孝。等到了家,我就马上派人过去寻他们。”
庄柔沉默了一下,便说:“行,你可以跟着我们回关泉府,路上还能走得快点。”
见她不去看什么尸体,庄锦点点头,“谢谢姐姐,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行,说说看,我们带你回家,你能出多少价?”庄柔笑了笑问道。
庄锦端着鸡汤,愣愣的看着她,“现在就要出价?”
“对啊,先说好呀。毕竟你这个年龄看起来,有些不是都定了亲事,只等再过两三年就能成亲了。”庄柔淡定的说。
“不少像你这么大的人都主事了,看你可能家中舍不得,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做一次人生最大的决择。”
秦秋扫了眼庄柔,在安景县赚了这么多,现在还要盯着这种小孩要价。
这个女人的下限,到底有没有存在这个世上?
庄柔瞧着一脸不敢相信,震惊无比的庄锦,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戳了一下,“怕什么,姐姐可不是什么绑匪,你也不是肉票。”
“只是姐姐想要点定金,害怕你爹娘不给好处,你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玉佩首饰之类的东西?”
她眼睛上下打量着庄锦,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腰带处,笑眯眯的说道:“这衣服下面有印子,瞧起来像块玉佩,拿出来给姐姐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庄锦顿时捂住了肚子,那放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庄家的身份信牌。每位庄家子弟,在正式入锦龙宫行事时,都会由祖父亲手赐下信牌。
有此牌者,才能在庄家同辈面前抬头做人,不然只是杂鱼而已。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