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自己到现在也只得了一个“阿树”、“老大”这样的称呼呢。以前年轻时还希望父亲唤他的字号,父亲笑道,他唤了,那他这个字号就叫响了,可他到底还是只能以他的儿子,徐家长子来出名,什么时候他的字号外人先叫起来了,他在家里听到了,他这个父亲再以字号尊呼他。
羞得徐树再也不肯在外以字号称自己。再看那些文不显,名不彰的人字号先起了好几个,个个响亮,出门就巴不得介绍自己的字号,叫人人都称他的字号——好像真名是何等的如雷贯耳。
难道他以前也是这样?
徐树羞愧了很久。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堪。他的几个儿子也是小小年纪就专注取字号,一定要取一个如何如何深奥、或是令人回味的好字,无不被他斥骂讥讽,叫他们先把学问作好,文章写好,能以一篇扬名天下后,再说字号的事。
徐树说:“那,我们也可以先送黎氏女入宫。”
徐公笑道:“你送她入宫,还要保她得一个夫人之位,还要保她得宠,不管是被陛下喜欢还是被长公主喜欢,都要保她能长长久久的在凤凰台好好活着。你做得到?”徐树目瞪口呆。他送黎氏女进宫还不算,还要保证她会被立为夫人,被陛下或朝阳公主喜欢,还要活下去?
他做不到。
而鲁国公主,姜幽做得到。
徐树此时反应过来:“姜幽在凤凰台一定埋伏下了心腹。”
徐公扫了他一眼,叫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羞愧的脸红了——是啊,那姜幽进出凤凰台几次如履平地,以她的个性,又怎么会不在凤凰台留下自己的心腹呢?
这样一来,徐家就是把黎氏女送进宫了,很可能转头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当然,徐家也在凤凰台有人。可那些人不是为了帮人争宠啊!他要是敢建议让徐家在凤凰台的心腹帮着黎氏女争宠保命,只怕父亲能立刻让他滚到外面去跪着醒醒脑子。
徐树问:“父亲,那现在……该如何是好?”他是真不知道。虽然头胡子都花白了还要问计于父,是有点丢人,可他也只能问啊。
徐公说:“就让黎家与姜幽一块去吧。”
徐树:“父亲是改主意了?”不赶姜幽回鲁了?徐公摇头,没有再多做解释。
有徐公放行,王姻和段小情成功见面后,段小情不等黎河青上门,自己找上门去,一改上次的冷淡,热情的表示他正好想去凤凰台,问黎河青要不要同去?
黎河青:“……”
黎河青就跟段小情一起去拜见朝阳公主了。
凤凰台上,朝阳公主听了亲信的话后,召见了黎河青。
万应城嘛,她对万应城还是有点印象的。
段小情陪着黎河青一起进去,但把展示的舞台全都让给了黎河青——朝阳公主哪里能记得住他这个曾经的鲁国大夫呢?
黎河青以为是托段小情的福进来的。
段小情正正经经是托他的福进来的。
段小情见黎河青不但陪朝阳公主说得开心,还留下赐宴,他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下了。
席间,与两三“好友”互敬了一杯酒。
其中一人告诉了他一件事,之前有一道封姜姬为安乐公主的圣旨。
段小情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勉强没有蹦起来。他回忆了一下摇头说:“我在徐家门内,不曾听说。”
那人道:“你没听说也不奇怪。这道圣旨,根本没出城门。估计现在只有几位大人见过抄本。”
段小情也是曾经见识过无数圣旨的人,还自己偷偷抄过不少呢。他直觉这道圣旨公主一定会想要!立刻就趁酒离开,借夜色跑到广御宫,借酒胆把那道封他们摘星公主为安乐公主的圣旨原卷找出来,往怀里一塞,转头就出宫了。
把黎河青一个人丢下了。
黎河青跟朝阳公主共欢三五日,送也不少礼物后,也算摸清了朝阳公主的脾气,对送黎氏女进凤凰台的信心大了不少。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见一见陛下,只见到了已经封为夫人的晋国公主,目前凤凰台上只有这一位夫人,其他世家的淑女连列席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更显得鲁国公主允诺的夫人之位是何等的珍贵。
他也曾在朝阳公主面前提起过鲁国公主,当然,他说的是“不曾有幸拜见鲁国公主”还说给鲁国公主准备了礼物。
朝阳公主在酒中说:“她又懒又坏!不必给她东西!”
这样亲热的口吻,看来鲁国公主自称与朝阳公主情如母女不是假的。
黎河青从凤凰台出来,再去向徐公告辞后就离开了。
徐公让徐树去送一送。
等徐树回来,徐公问:“他说了什么?”徐树说:“倒是好好的表了一番忠心。”就连徐树都看得出来,这一趟凤凰台之行,坚定了黎家要跟姜幽结盟的决心。不用再指望万应城对付公主城了,只怕从此以后,万应城就是公主城,公主城就是万应城。
他这么说,徐公难得夸了他一句:“这回,你倒是看得清楚。”
徐树当面谦虚,回去后越想越不对。
他最后那句话只是气话啊。
难不成他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