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远处黄裳的声音又起,饱含怨怒:“白胜,你在磨蹭什么?难道我不治你的罪你反而想造反投敌吗?”
黄裳这句话诠释了两句俗话,一句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另一句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明知道白胜不是宋军士兵,明明迫切需要白胜去射那灯笼,却不明说出来,硬逼着白胜自己去悟。
白胜当然知道黄裳的心思,不免对这个传说中的大高手有所轻视,但总归还要借助黄裳的能耐办事,便冲着樊瑞的方向喊了一句:“樊寨主,兄弟得罪了!看箭!”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
只听“嗤……”一声凄厉的呼啸划破夜空,樊瑞的笑声立时响起:“好啊!真没想到,这么远的距离你也能射到!真了不起!不愧是神箭手!只可惜,这灯笼你是射不落的。”
此言一出,人人都听得出来,白胜没射中。
宋军乙当然也知道白胜没射中,因为那盏紫灯笼还好端端地悬在远处的山巅。
白胜盯着那支羽箭的尾巴恨声骂了句:“妈的,偏了半尺!”
宋军乙只当白胜骂的是他,心中委屈的不行,却不想反驳,只默默又抽出一枝箭,递给了白胜。
白胜接箭在手,却感受到了宋军乙的委屈,连忙道:“你别误会,我是骂我自己笨,另外,我觉得偏了这半尺,大概是受风力影响造成的。这回我往右偏一些瞄准。”
宋军乙白了白胜一眼道:“你骂你自己也不行啊?你是我哥,你骂的是咱俩的娘!”
“呃……这个,对不起哈。”给宋骏甲的母亲道了声歉,随即高声喊道:“樊寨主,现在你是否愿意和我打赌了?”
樊瑞道:“白胜兄弟,我看还是算了吧,实话告诉你,就算你能射到这么远,这灯笼你也是射不下来的!”
白胜坚持道:“射不下来我认输就是!可是万一我射下来了呢?樊寨主,如果你看得起兄弟我,就跟我打这个赌!”
“好吧,既然你非要赌,那就赌得大些,你若是输了,就留在山寨里做四当家!你看如何?”
白胜哈哈笑道:“好!我也加一条赌注,如果你输了,你们三位寨主今后跟着我混!你敢不敢赌呢?”
这最后加上去的赌注,才是白胜坚持打赌的最终目的。乱世当中,手底下缺人啊。尤其缺樊瑞项充李兖这样组合起来就能制住绝顶高手的人!
不论是素未谋面的周侗、还是已经见过的黄裳和童贯,又或者是蔡京身边那个黑衣妇人,都令他感到深深地恐惧。万一惹上了这样的人物怎么办?
更何况已经惹下的麻烦有宋江和武松、田虎和王庆,还有丐帮,甚至是完颜宗望和金兀术,这些势力哪有一盏省油的灯?一旦发生冲突,根本干不过人家!
所以,平时手底下养上几个樊瑞这样的人物,就是保命之道!
“白兄弟,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也罢,我老樊就跟你赌了,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看箭!”
赌约落实的一瞬间,第二支箭锐啸升空,不过半个呼吸,便飞到了那座山头,正中那盏紫灯笼!
“好箭法!”山头上响起樊瑞的喝彩。
能让对手喝彩,岂非是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好啊!”
山谷里沸腾了,禁军们均已忍不住额手相庆,奔走相告,就连宋军乙也兴奋的跳了起来,为白胜的胜利而欢呼。
但是他发现白胜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那座山头剑眉紧锁。
“哥,我们赢了啊,你怎么不高兴?”
白胜摇了摇头,笑得很是苦涩:“我们哪里赢了?你再仔细看看,那只紫色灯笼不是好端端的悬在原处么?”
禁军的一方里,只有白胜本人才知道他根本没赢。因为在羽箭射出的之后,他的目光紧跟着箭羽,亲眼看见羽箭在灯笼正中穿过,但是那灯笼居然像是透明的影像一般,全然无恙!
这时,樊瑞的一句话让山谷中再次静了下来,他说的是:“白兄弟,我早就告诉你了,这灯笼你是射不下来的,实话跟你说吧,因为它有法力禁制在保护……”
听到此处,山谷里已是哀声一片,白胜也神情痛苦地抚住了额头,拇指和中指去掐自己的太阳穴。宋军乙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说起。
樊瑞的话还在继续:“……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不愿跟你打赌了吧?好吧,只要你还没有认输,这场赌就还没有结束,白兄弟,你还要不要再射一箭试试?”
此时此刻,包括宋军乙在内,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想着:完了,除了认输还能怎样?人家那灯笼是有法术护持的,射中也跟没射中一样。
然而白胜却倔强地抬起头来,目光再次变得坚定锐利,说道:“射!当然要射!为什么不射?”
说话间,他一把提起左边的王文斌,将这个穿戴着七十斤盔甲的大活人扔出了壕沟,然后左脚伸出,把盖在沟里那撮便便上的铁锅揭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