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纯臣几十岁的人了,又是大鱼大肉,大补大养的身子,事实上很可能有高血压一类的病症,只不过是靠着良好的身体,养着而已,此时突然听闻这样的噩耗,自然是遭受打击,一下子晕了。
其实,如果家里人懂得变通,赶紧给他新鲜的空气,躺倒床上休息,说不定就会缓过来,可惜一群儿女毫无救助知识,全都围在其身前周围,呼唤老爹,这可就要了他的老命了,等到赶紧去请了大夫,掐人中,按摩推血,人慢慢苏醒过来,却也是已经很晚了。
朱纯臣醒来后,迷糊了一阵,等到清醒过来,马上说道:“你们大哥呢。”
“爹,大哥可能还被关着呢。”
“还不赶紧带着我的名帖,快去把人先救出来,小畜生就知道惹事,简直就是孽畜啊。”
朱纯臣的儿女年岁都不大,都是未经世事的主儿,已经慌神了,好在那管家还算有些见识,说道:“老爷,只怕是要花点银子了,这不是老时候了。”
朱纯臣现在才明白,这不是多少年前,国公的威严在那,一句话不必说,自然有人帮忙办事,儿子突然被抓,鬼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无论如何,这钱肯定是少不了的了,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来搞我家?
“快去账房拿钱,所有的现银都拿去,多少钱都行,这是官府想要过个年啊。”
那管家也是欣喜,这种官府贿赂的事情,通常都是他们这些经手人发财的重灾区,你总不能要求人家收钱人,打个收条吧,今天受贿多少多少金钱,回去报账,还不是由得他们这些人胡说八道,所以很多时候,这打官司往往是让很多人可以发一笔财的良机。
朱纯臣坐在床上恢复体力,几个仆人被派出去想办法,过不了多久,就见那个跑去派出所的仆人回来,呼喊道:“老爷,我去问了,那边的差役说,不是他们抓的少爷啊。”
“那能是谁啊,他去窑子那种地方,还有谁会去抓他?”
在朱纯臣眼里,长子已经无用到了极点,也安全到了极点,每日去那种烟花之地寻花问柳,虽然不争气,但是这种事情,能出的最大问题,只怕就是和人争风吃醋抢女人了,但是这种事情,只要是懂事儿的人,哪怕再大的势力,也不可能为了女人和人把事情闹大,更多的是一笑了之,女人分成两个晚上分享,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似乎想不明白,他在床上等了半天,却见旁边几个儿子女儿表情却轻松的很,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毫不在意的意味非常明显。
朱纯臣看着可是怒上心头,说道:“笑什么笑,你们大哥死了,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吗,朝廷这是要断我们朱家的根,以后你们都是没用的老百姓了!”
几个儿子不敢硬顶,马上慌慌张张的磕头,七嘴八舌的说着不敢如此,不过他最小的女儿却是说道:“爹,这事儿先不必急切,想来是年关近了,帝都里到处都是各地的客人,许是什么地方上官面的人有什么冲突,这新朝廷能抓人的局子比大明的时候还多,什么国安,国税,公安消防,综合治理,城管抓了大哥,等他们问清楚大哥的真实身份,哪怕此时我家没有了身份,但到底还是虎威犹在,今晚他们只怕是暂时关着大哥,等明早,无论是哪个衙门怎么样都要一问,那不就是得放了大哥了吗。”
这倒也是让这老头安心起来,以他对官僚机构的印象,少有晚上就开工的,只怕儿子是和人起了冲突,还被带去了某个局子,此时不知道在哪受苦,但哪有官府会大晚上审问的,这么冷的天,谁不是在炕头上舒舒服服的搂着白嫩嫩的小丫头取暖,但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要在某个又冷又可怕的地方呆一夜,就更是不安,说道:“那你们还不赶快想办法,你们想害死你们大哥吗。”
那女子没有回话,却是回过头去,来到了屋外,平心而论,给这些国公换到的房子,居住面积都不小,可就是没有以前那种宽大的宅邸,却是很不方便,她朝外走去,想着心事,却见迎面走来另一个老仆,慌里慌张就朝屋里走来。
她拦住说道:“怎么样,打听到消息了吗。”
“啊,茵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
“大少爷是在天上人间出的事,我赶去一打听,才知道,大少爷是因为在那捅了一人一刀,被当场抓住的,就我询问的那小二所说,当时一下子跑出来不少人,还似乎是长老身边的人,而大少爷也是被那些人抓住了,现在不知道在哪。”
“什么!”
朱茵原本以为大哥最多是何人争风吃醋,偶尔打闹,他最近一段日子经常偷溜出去,为了躲避老爹的管制,还专门不带小厮,反正帝都治安良好,连个敢于偷东西的都没有,任何人都知道,小偷小摸带来的不是偶尔的板子,而是直接拉到万里之外永远别想回归家乡的凄惨,连朱茵自己也偶尔在家人的陪同下出门闲逛。
但是,是大哥伤了人,而且听起来,伤的还是有背景的人,这更是让朱茵魂飞魄散,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把大哥救出来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连累到全家的问题了,天知道大哥到底伤到了什么人,万一是什么大权在握的人物,那朱家可就是要全家完蛋了。
朱茵马上说道:“那你不必进去了,这样对我爹说了,他也是没有办法,宫里已经没有人可以帮我们了,他听了还不急怒攻心而死吗……”
她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去院外看看,是不是有人在盯着我们,装作出去买东西,不要打草惊蛇。”
跟着,朱茵也是跺跺脚,别无他法,回到自己屋内找了件外套穿上,走出门去。
受惠于长老会的政策,帝都城内的几个国公都住在了附近,他们也没有什么让这些人彼此原理,以防止他们串联的念头,能怎么串联呢。
因此朱纯臣家,实际上就是挨着英国公家里,两边虽然不敢太过明显的走动,但是到底都是从国初时候就受封的国公,彼此家族不知道一起度过了多少时光,到底还是有些联络,尤其是刚刚入冬,朱茵采买冬衣,身上的这件貂皮,就是找英国公家的张燕燕姐姐一起的。
她命小丫鬟走过去敲门,比起原本几进的深宅大院,张家的府邸也明显变小了,只是敲门声就引起了很大的动静,狗叫声此起彼伏,身边的小丫鬟不敢也被狗叫声下吓到,退了回来。
“谁啊。”
“隔壁朱家的,来找张姐姐。”
大门上的一个孔眼微微打开,借着小丫鬟手中的灯具,可以看清是两个小女子,自然认得出是隔壁成国公家的小姐,于是就放心开门,将她们迎了进来。
张燕燕此时已经快休息了,听到动静,出来见到朱茵,说道:“妹妹,你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快进来暖和暖和,瞧把你冻的。”
朱茵见了,也是心中感动,不过,却是没有多话,直接跟着张燕燕到了她的闺房,说道:“姐姐,我这是来求你的。”
“怎么啦,直接跟我说吧。”
朱茵说道:“我听说姐姐你经常去宫里帮忙,还认识几位长老,我家大哥不济事,好像冲撞了什么人,还不小心伤了人,你能不能去帮忙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她说着话,此时张燕燕披着一件裘皮,家中随意,露出了身材,她知道张燕燕有穿着一位女长老送的内衣,将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她是碍于家规不敢去想,只有羡慕的份儿,不过,也是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她,应该和宫里的人很熟悉吧。
张燕燕皱着眉,她感觉此事不简单,生怕连累到自己家,不过眼前的小妹妹既然找了自己,那见死不救实在是不好。
不过还是先问问就好:“朱茵妹妹,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大哥现在在何处?”
朱茵赶紧将目前所知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连去的地方是天上人间那种羞人的地方也说了出来。
张燕燕皱了皱眉,她倒是没有对什么天上人间有什么反感,她最主要的工作事实上就是作为一个小顾问,帮助赵佳人处理外面的事情,还有那些女子师范里面的学生事务,也算是个学生会主席一样的存在,这期间自然也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但是都没什么反感,感觉平平常常,毕竟比起凄惨而被控制的妓院,长老们施加了巨大影响力的会所们全都规矩的很,尤其是最近半年来,来自朝鲜的货源大大的充实了帝都会所的数量与质量,在帝都刮起了一阵哈朝旋风,事实上要干净多了。
当她听到受伤的人确认无误是个大明衣冠的人物,绝非长老的时候,算是长出一口气了,如果真伤到了长老,那她宁可变成一个决绝无情的人,也要请朱茵离开,她不沾这种霉运事儿,那是绝对无法挽回了。
“朱茵妹妹,不要急,事情似乎还没有什么,你看,早上的事情,到了现在还没有去通知你家,说明不急,起码,长老会还是会秉公办事……”她刚想说自己之前的一次见闻,一位长老的小妾,还是给他生完孩子呢,家人自然是抖了起来,在帝都与一户平民百姓起了冲突,她原以为那长老是要仗势欺人了,却发现,审理的人几乎没有在意,直接判处了平民百姓一方胜诉。
一次是装的,但次次如此,张燕燕确实明白,虽然这些人是来自域外的神秘人,却也是秉公做事的人。
但是,这种话可无法对朱茵说,这不是给人家增加心理负担吗,本来她怕的就是长老们的秉公执法,一旦如此,她哥哥起码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了。
身在长老身边,原本打算的是舍身饲虎保护家人的想法逐渐淡了,她也注意到,长老们对于经济犯罪还能容忍一二,但对于各种暴力犯罪,乃至于各种暴力行为都深恶痛绝的很,都是直接发配边疆,发配到一些叫着奇怪名字的岛屿上去的。
以她的身份来说,对于这种政策当然是拍手叫好,市容整洁到如此地步,都是难以想象,但是如果即将被流放去那些边远之地的人是和她同样身份的前明缙绅子弟的话,那就不好玩了,那么就意味着,她也会成为在触犯法律时候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她就不敢再说,而是安慰道:“我想一切还是很太平的,要不明日一早,我就去帮你问问,况且,你说今早你大哥被抓住,过了一日,也该去找你们家问话了,记住了,不要抵赖,该赔钱就赔钱,对了,最关键的是伤者,如果伤者没事,自然就有机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怕是得准备好钱,不过你不必担心。”
朱茵却是说道:“那只怕和我大哥发生冲突的人,不肯罢休,那可就坏事了。”
张燕燕一笑,说道:“那可由不得他,这都快过年了,谁都不喜欢多事,长老们最近也是安静的很,嗯,这事儿咱们两个女子在这里谈什么,我去想想办法,告诉你父亲,不必担心。”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父亲已经因为大哥晕倒了一次,再来一次,我真怕他过不了这个年关……”
“这就难办了。”
张燕燕想了想,说道:“今日已经太晚了,这样,我这里有几个家丁,就把他们派出去,去医馆看看,如果人送去了那里,就可以看看,如果醒了,第一时间就上去慰问一下,争取和解,这是最佳的解决之道了。”
不得不说,跟在赵佳人身边历练许久之后,张燕燕的法子是最佳的解决之道,将问题甩锅在酒精上面,给伤者面子和票子,一切解决,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