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南看着对方道:“能想到这一点,你果然没令我失望。”
虽然自己很少被对方夸奖,但文四宝此时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对本次抓捕行刑者那渺小的成功率还是显得有点担心,并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天南,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明白,对方到底要怎样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谋害钱老大。”
徐天南停下脚步歇了一会,“对于这件事,我也暂时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但对于现在这种戒备程度而言,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二人齐声问道:“哪一点?”
徐天南想了很久,缓缓道:“我觉得,如果我是行刑者的话,我一定会利用对方今天严密防守的状态来制造某种突发情况,从而让钱老大一步一步,自己走进我提前设计好的局里。”
……
顶层,宴会厅。
这层近千平米的会场内,酒店方按照钱老大的要求,将所有可供藏人的机器、桌椅等设备统统撤除,只留下了一张六米长的西餐长条桌。
钱老大坐在桌子的一端,身后站着两名最信任的保镖,而面前桌子上摆满的食物却均是一口未动。
长条桌那头,一名耗子眼,还带点天生斜视的男子手举刀叉,切下了一块牛排塞入口中,咀嚼着入口即化的安格斯牛肉,仿佛很享受地吸溜着鼻子,发出了“咻咻”的声音,只因此人早已习惯了用鼻子来鉴定东西的品质。
此人正是林万山,在漠北市拥有几十家夜总会的老大,然而在背地里却干着贩卖摇头丸的生意。
坐在林万山旁边的,则是一名三十来岁的英俊少年,此少年五官端正,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也有一副绅士的态度,但任谁也想不到,这名俊朗少年却是林万山唯一的儿子——林飞。
“咻咻。”
“咻……咻……”
好一会,林万山吃饱了,似乎也吸溜够了,两只老鼠眼也飞快地眨了眨,笑着问道:“老钱,怎么不吃?没胃口吗?”
钱老大目光低垂,看了看自己身旁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目光黯淡道:“这里本应是老二的位置。”
林万山早已知道钱二被行刑者杀害的事,此时他拿起葡萄咬了一小口,问道:“查到是谁干的了?”
钱老大摇摇头,“还没。”
对方三两口吃下葡萄,很随意地道:“查到以后告诉我。”
见对方不说话,林万山笑了,但他笑起时却显得无比阴沉,“虽然和令弟之前发生过一点误会,但从今日起,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就当我最后帮钱二做点事吧。”
钱老大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林总,关于把我在本市的那些赌场拿出来做药品通道的事……您觉得是否需要……暂缓一下。”
林万山对这番话无动于衷,只是缓缓将头转向了自己儿子的方向,虽然他此时正对着林飞,但钱老大却能感觉到对方实际是在盯着自己。
好一会,林万山才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低声道:“一个在本市都没名号的杀手,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你这人还真是不经事啊!”
“不是的,林总。”钱老大急忙解释道:“不光是这个杀手的事,就在几天前的那次事故中,我发现缉毒支队已经盯上我了。”
林万山用小刀削下了一块苹果,塞入口中,“那又怎么了?”
钱老大心有余悸地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有好好想过,这些年做赌场虽然不算攒下了万贯家产,但总归能养活自己和这帮兄弟。”
——“林总您也知道,这几年我们最多也就是在赌场里卖点‘阿片’和‘邮票’,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你从边境走私回来的那些东西,50克以上可就是要判一辈子的!若真被缉毒支队那帮人查到,我们是要被直接打头的!”
林万山突然笑了,笑起时发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同一时间,林飞接过了父亲的话茬道:“钱叔,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您有点多虑了。”
钱老大不明,于是问道:“怎么?”
林飞从文件袋中拿出一沓账簿,示意手下送到了钱老大面前。
这是一份钱庄赌场这些年以来,分别从林万山那里进来的违禁药品的清单,其中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包含了时间、地点、进货人与单价。
钱老大看见这份要命的账簿,只感觉一股凉意直冲头顶,看来对方早已将自己死死绑在了这桩生意上。
林飞解释道:“钱叔,还请你不要误会,我说的多虑,意思是你这些年从我们家进的货,早就足够你被打头了,所以现在多一个渠道对你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老钱啊!”林万山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劝阻道:“我知道你最近出了点差错,公安局的那个金副局长带队扫掉了你大部分的场子,但就算这样你不也一样挺过来了吗?所以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继续和我们玩下去,该你的那些钱,将来只会更多。”
“我……”
钱老大此时哪还有一点大哥的样子,看着面前这个要命的账簿,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爆炸。而他也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后悔,不该和林万山这种人扯上关系。
这些年,自从有了林万山提供的违禁品以后,自己的赌场的利润确实如同火箭般直线上升,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对方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甚至还伙同了国外的贩毒团伙,打算将那些危害巨大的新型药物铺设在整个漠北市。
此时,钱老大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必须和林万山断绝关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将资产转移,从此移居国外,否则自己和对方早晚会落得个枪毙的下场。
钱老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中账簿丢了出去,坚定地道:“对不起钱总,我真的不玩了,我要离开。”
林万山的笑声停在一半,虽然他还是靠在椅子上身体纹丝未动,但从那细长狭小的眼睛里却冒出了一丝杀意。
钱老大太熟悉对方这个变化了,当年曾有一次对方在自己面前打死了一个偷药的小弟,就是这副表情。
只听林万山道:“老钱,再问你一遍,真的要离开吗?”
对方的气势令钱老大感到恐惧,就连身后站着的保镖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微微向前走到了钱老大的身边,但林万山那边只有他与儿子俩人,凌冽的气势却如刀子般刺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回答我,是离开?还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