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忧眉头一挑,身子往后坐了一点,低声柔道“好啊,我不碰你。”
江呈佳垂头丧气的站在他的面前,眼里看到的景象颠三倒四,模糊不清。没多久,她便站不稳当,直接倒在了面前狭窄的木榻上。宁南忧敏捷躲让,整个人倚在墙上有些无奈的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
江呈佳打起呼噜,喉咙间总冒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哼哼声,有时咂吧咂吧嘴,呓语几句便再没了声音。
他呼了一口气,贴着墙壁靠近床头点着的那盏油灯,继续看书。
本以为江呈佳就这么睡下了,不会再闹。但事情一旦是这个姑娘弄出来的,似乎都没那么容易解决。
宁南忧正读着古卷出神,没片刻,身边忽而传来一声怒意满满的叫吼声,将他吓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面色青白的朝身边的姑娘看去,只听见她骂道“司马徽!你这个无耻小贼!若不是你!简岑不会死!”
他眼皮突突的跳起来,觉得江呈佳叫出口的这两个名字异常耳熟,似乎在哪里读过。半晌后,他突然将目光转向手中的古籍史册,有些惊愕。
这司马徽与简岑莫不是大燕朝的亡国皇帝与那曾差一点灭了燕朝的叛臣越王?
他心底涌出一股古怪的感觉,只隐隐觉得胸口有些闷。少顷,他才释然一笑,许是这小姑娘也读过那关于越王的史籍罢。
宁南忧盯着江呈佳的侧颜,有些好奇为何她会替简岑说话?
那简岑是千古佞臣,无论是史册还是流传于坊间的古籍,只要是有关这位越王的,通通是贬词,毫无褒奖之话。
就连以暴 政而扬名,令燕朝亡国皇帝司马徽在史册记载中唯一令人认同的功绩便是诛杀越王简岑,仅仅是除叛臣逆贼的一战,却被后人标为大功。可见当时,不仅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对这位越王简岑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可今夜,他身边的这个姑娘却偏偏替这人人唾骂的佞臣说了话。
宁南忧想不通,因为他心底并不同情这个越王简岑,认为他之所以会声名狼藉,不得好死完全是自讨苦吃,谁叫他偏偏因一个女人与天下为敌,最后变得众叛亲离,死无全尸。
他摇了摇头,见江呈佳还在不依不饶的闹着,便一鼓作气将她拦腰抱起,预备把她送回卧房。
谁料他的手刚刚攀上小姑娘的腰际,小姑娘就迅速的抓住了他的臂膀,朝床榻里边用力一推,竟轻易的令他仰面摔在絮上。
浴房的木榻,是他命季先之随意找的一堆木板做得,做得十分粗糙,其实睡上去并不舒服,这样被江呈佳猛地一推,木板便传来剧烈的声响,他也满面痛楚的仰在榻上。
在他还未反应之际,江呈佳忽地趴了上来,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小声呢喃道“我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回去。”
宁南忧目光一顿,眼神停留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低低问一句“你要带谁回去?又要回哪去?”
江呈佳迷迷糊糊的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脸庞,忽而咧嘴一笑道“自然是带君侯回去,我们回会稽,去江南!君侯你不是也从小在江南长大的么?你一定很怀念那里吧我也喜欢江南乌檐桥畔石堆砌,皆是江南好风景!君侯我们去江南吧”
“可我不喜欢江南。”宁南忧拒绝道。
“为什么不喜欢?”她趴在他的耳边悄悄询问,似是怕被旁人听见。
宁南忧盯着梁顶,脑海中拂过往事,一片片黯淡,一片片灰沉记忆,令他苦涩一笑“因为那里有太多与故人的回忆。”
他不知不觉的说出这样的话,醒神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有些暗恼自己没分寸。后来瞧着江呈佳满脸醉意,像是也没听见他说的话,这才放下心。
他推了推靠在身上的小姑娘,温和道“起来吧,你该回去了。”
“不!我不回去!这里是我的!君侯你也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回去?”
她跨坐在他的腰际,一只手指了指宁南忧,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痴痴的笑了起来。
他被她这略有些孩童稚气般的笑弄得愣住,心底被冰封处又一次松动。
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宁南忧笑了笑。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因她而触动了。
江呈佳在他怔神期间,翻身下了榻,朝浴房里原先摆放浴桶的地方走去,嘴里语无伦次道“夜深了,需沐浴我要沐浴”
接着她脱了外衣,脱了内衫,脱了内衬,又预备将里衣脱去。
宁南忧反应过来时,江呈佳几乎要光溜溜的站在大开的窗前,屋外连绵一片山地,但有几户人家点着油灯。
他心中大惊,立即拿着榻上唯一一床被絮,朝江呈佳冲去,一把将她裹住,往肩上一扛,带回了榻上。
小姑娘几番挣扎,从裹成一团的被絮里冒出个头,小脸红扑扑,可怜兮兮道“君侯连沐浴都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