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被噎住话语,支支吾吾半响狡辩道“我那时不是正同他置气么?一个月里我都没怎么理他。”
千珊却反驳道“那一个月里明明是姑爷不理您您就是想找姑爷说话也找不到。奴婢可清楚记得您有一次还喝酒壮胆去寻姑爷。姑娘,奴婢都帮你记着呢!”
眼瞧着千珊戳破了她的鼓面,江呈佳立即羞臊起来,猛地一下从秋千上蹦下来,气呼呼道“千珊你是如何?将这旧事翻得如此勤快?”
“奴婢这是实话实话嘛”千珊乐呵呵笑起来。
江呈佳红着脸,重新坐回了秋千上,垂下了头,静静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瞧着,不再吭声。
其实千珊晓得为什么江呈佳今日会有这样大的火气。
她大概是心里不平衡了。虽然江呈佳平日里从不把君侯对李氏的亲近挂在心上,但千珊晓得,江呈佳虽然不说,可心里却在意的很。纵然每次她都以君侯对李氏只是利用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可瞧见君侯与李氏同行或是亲密,心里一定还是有些酸醋苦涩的。
李氏对江呈佳下毒,若无雀儿,恐怕她今日便没了这条命。李氏这般欺负到她的头上,江呈佳纵然设下圈套,却也只是将府中动摇不定的细作清理了干净。这府内上下内心不纯之人的确都赶了出去,但下毒的幕后主谋李氏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这若是换做以前的江呈佳,若是九重天或是南云都中哪个小仙敢惹她,她必毫无顾忌且不留余地的反击回去,并让那惹怒她的小仙在这八荒六道中吃不了兜着走。江呈佳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之人,从前活得潇洒,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可自从怅尧暗害白禾神君,将其贬下凡后,她真是什么委屈都能忍下去,只要能让覆泱归来,她受再多的苦都不打要紧。在凡间,每每有人暗害于她,或是侮辱于她,她都将覆泱摆在心口最亮处,掂量着若是她反击后,对覆泱会有什么好处或是坏处,才敢行事。
从前不拘于天地之束缚的江呈佳,在这数千年里变得委曲求全小心翼翼,一切皆是为了覆泱。
千珊看在眼里,懂她如今的燥怒与不平衡。纵然君侯说过,绝不会饶了李氏这一回,可到了最后,他为了南阳之势,只能向李氏妥协,对她仍旧百依百顺。
若换作从前,胆敢下毒害她江呈佳之人,早不知被她一指仙法贬去畜生道多少回了。
然而如今李氏施施然离开,毫发无伤,君侯竟还亲自相送。江呈佳难免心里吃味生怒,觉得不公。
只是或许她自己都未想清楚自己究竟为何突然生了气,动了怒。
千珊却清楚。
因为迁就,因为隐忍,因为始终求而不得,她的姑娘才会突然如此。
或许这只是江呈佳的一个小小情绪,但千珊却记下了。李氏胆大如斯,日后她绝不会让此人在凡间舒坦的过日子。
江呈佳如今虽不是个计较的人,可千珊却是。
她记仇且护犊子。
此刻她虽笑着,心里却将日后折磨李氏的方法想了八百遍。
千珊想定了,朝江呈佳望去。
只见她低着头,安静坐着在秋千上一动不动,不知此刻在想些什么。
没过片刻她那张通红的小脸便慢慢平复了下来,整个人也不似方才回来时那般焦躁,唤了声千珊,便起了身正预备回房中小憩一会儿。还未至门前,乍听北院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她顿下脚步,立于门前,有些好奇的往院门前望去。
季先之带着一众家仆,扛着宁南忧书房里的衣箱与书卷浩浩荡荡的往北院里行来。
这一行七八个精装男子,绕过院前照壁,齐刷刷朝内堂走来,行至台阶上,瞧见站在屋房前呆若木鸡的江呈佳,纷纷大声喊了一句“女君安好!”
江呈佳见他们抬着这许多东西,脚下自动让了几步,又听他们异口同声向她问安,被这震耳欲聋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忙道“安好安好”
仆役们将东西放置屋中收拾好,江呈佳便乘机将季先之拉到一边,悄悄问道“季叔这是作甚?怎得突然替我置办了这么许多东西?”
季先之抬着眉头,一勾唇笑呵呵道“女君难道没看出来这些衣箱与书卷是君侯的吗?”
“呃?”小姑娘又吃了一惊,朝屋子里忙碌的仆役们望了望,特意看了一眼他们手中抬着的衣箱,这才认出是宁南忧书房中摆置的黄梨木箱。
“他将东西都搬到我这作甚?”江呈佳皱一皱眉头道,“他要搬回来住?”
季先之含着笑点点头道“自是如此”
看着面前的季先之扬着和蔼亲切的笑容,江呈佳却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君侯他人呢?怎么未曾同季叔你一同过来?”她询问道。
季先之即刻答了一句“君侯去了书房,正批阅卷宗与公文呢。”
这个中年男人指挥着仆役们摆置衣物与书卷,回答时并未主意江呈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