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忧晓得,他的父亲,已想动江氏。
江呈轶此刻是真真正正魏帝面前的红人,见他之架势,已绝不可能再拉拢归于淮王一脉为己用。既然不能为己所用,且已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宁铮便不能再容江氏继续再朝野中活跃了。
宁南忧握紧了双拳,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宁铮责问道“为何不语?”
宁南忧沉默片刻道“父亲孩儿从不会在江氏面前提及任何政务或者计划。她对这些并不知情。”
宁铮眯着双眼,冷然道“怎么你难道不晓得江女乃是水阁之人?她自小随着江呈轶四处奔波,又投靠于水阁,行水阁之事多年。若她想要在你身边得到一些消息,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如今,你竟然还要替她辩解?”
玄衣青年屈着身子,即便被家法责打的直不起身,也只能卑微的跪在堂前,隐隐作痛的双膝以及浑身的不安令他轻轻颤着。
“父亲,这是认定了江女便是此次临贺计划失败的罪魁祸首?”宁南忧低声疑问了一句。
宁铮冷笑道“江女貌美,其妩媚勾魂之术堪比青巷焉水楼的风尘女子们。为父实在不敢保证,再让她继续呆在你身边,将来淮王府会不会出大乱子?况且,当初,昭儿之所以会娶江氏,也是想利用江呈轶宠妹这一特性,抓住江氏一脉水阁势力,慢慢将水阁之势化为己用。可如今,江呈轶于朝堂之上直是愈发张狂,所提之政,处处针对为父,丝毫没有归顺为父之意。既然如此,为父认为,不可再留此祸根。”
“可父亲不是曾说江呈轶虽是寒门学士,可门生却遍布大魏,年纪轻轻便著书多册,于文坛也小有名气这样的人,若贸然除之岂不会令众多江氏门生群情激愤,令淮王府更失民心?”宁南忧疼得声音发颤,提出质疑,浅白无半丝血色的脸庞与嘴唇有些扭曲了起来。
“那是从前,如今江氏因向魏帝提及新政一事,惹怒了朝野大半的士族世家,即便他的门生广布天下,也终究比不过掌控着大魏权势的士族群体。他为众矢之的,而寡人顺天意人意将其除去,便是替天行道,并无不妥。”宁铮已不在乎江呈轶于江湖以及大魏文坛的威望。他已感受到了江氏一族的威胁,便无法再继续放任下去。
宁南忧藏在袖子中的双拳握得更紧了一些,他咬牙切齿道“若父亲父亲欲除去江氏,还需看准时机。”
宁铮听他此话,定了定眸子,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江氏当头正红,陛下那边处处盯着,暂时不好下手。当然,一旦时机到,为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宁南忧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
此刻守在指挥府外的门房小厮匆匆来报“主公代王,明王殿下吕将军归了。”
话音落罢,便听见廊外传来铠甲摩擦的哐当声。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疾步朝前厅奔来,这大汉正是吕寻。
“主公!”
吕寻大唤一声,行至前厅月拱门前,突然瞧见厅堂中正坐着的宁铮与宁南清,面露恐慌惊色,急忙双手抱拳作揖,朝堂上的人跪下,大行拜礼道“末将参见淮代王,参见明王殿下!”
宁铮点头颔首,示意他起身。
宁南忧在此时抬起眸,朝吕寻望去,急切道“陈旭可抓住了?”
吕寻面露愧疚,心怀不安道“禀主公末将,末将未曾抓住陈旭。行至临贺郊外一座断崖时,陈旭跳崖自尽了。”
宁南忧目瞪口呆,仿若当真不知情一般,瞬间朝宁铮望去,又来回在吕寻脸上扫视着,只觉不可置信。
吕寻再次跪拜,颤抖着声音道“末将失职,还请主公降罪。”
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陈旭一事上,满眼的目光被宁南忧一背的伤痕所吸引,心中忍不住疼惜起来。
宁南忧脸色发白,屈着身子,依靠双臂强撑着自己的身子,额上的凉汗逐渐凝结成了汗珠,顺着他的下颚滴落下来。
“父亲父亲难道来时,恰好目睹了陈旭跳崖自尽的一幕?”他说话时已有些吃力。
宁铮单挑了一侧眉头,寒声道“你还有些脑子可寡人的车队虽瞧见了陈旭自尽这一幕,却不知他究竟有没有死?他之死又是否是吕寻刻意相逼?”
宁南忧立即为吕寻辩解了起来“父亲,吕寻粗蠢,向来不懂得这些心眼上的细事,绝不会刻意相逼。”
宁铮看着他主仆二人,目光在他二人之间转来转去,最终沉下了眸子道“既如此,便由吕寻带路,叶榛叶柏将你搀扶着,随寡人一道前往陈旭坠崖的山下瞧一瞧,这叛贼到底有没有死。寡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代王!主公他他刚刚受了家法责罚,受此重伤,恐是不能一同前往”吕寻见宁铮欲将宁南忧一同带上,心中便有些不乐意了,更多的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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