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着眉头,见窦太君神色严峻,便不由自主的凝肃道“太祖母请问。孙媳妇恭听着。”
只见窦太君沉吟片刻,双目同她对视,庄重而又认真道“我听闻,昭远当年是以卑劣不堪的手段将你娶入了门,但自你入门,他待你尤好,我也瞧你愿意同他好好过日子。便想来问问,你待昭远之心意究竟如何?”
江呈佳面露疑惑道“太祖母为何这样问?”
窦太君凝聚眸光,注视着她,有些担忧道“你且先不管我为何会这样问。先回答问题。”
江呈佳见她不肯说原因,便郑重其事道“太祖母。君侯待我这样好,纵然从前有错,我心中的委屈与不忿也渐渐被他的真心磨平了。阿萝待君侯亦是真心实意。这一生唯独心悦于他,也欲与他濡沫白头。”
“你也清楚,昭儿是什么样的人,有那样一个父亲,又被人骂成懦弱无能、好色贪利、残暴无度的奸佞之臣。即便他这样,你也准备好了同他共度一生?”
江呈佳真诚恳切的点点头道“阿萝准备好了。”
窦太君见她语气诚恳,眸子里也透露着满满的甜腻与幸福,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道“阿萝,太祖母知晓,你这几日一直心疑子曰与曹夫人之间的关系。今日,我唤你前来,除了要解开子曰的身世之谜,更是要让你知晓昭远的身世。”
“君侯的身世?”江呈佳瞪大双眼,听她提及此事,只隐隐觉得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准确了。
窦太君略颔首,正欲交代什么,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祖母您可在?孙儿前来请午安了。”那是窦寻奋的声音。
江呈佳心中一跳,屏息朝门前望去。
窦太君却十分坦然,让她坐到榻上去,又以帘帐罩之,叫她躲在角落里莫要出声。
她把江呈佳藏好后,才向门前应了一声道“门未上栓,进来吧。”
窦太君于案前跽坐而下,神色平静。
窦寻奋入内,瞧见老媪面露威严,正坐于案前,待他一进来便朝他投来了目光。
这个身穿浅色便服,头戴玉冠的中年男子微微屈膝,在窦太君面前一拜,跪下磕头道“孙儿来晚了,还请祖母恕罪。”
窦寻奋行了拜礼才起身,其人虽以至中年,英眉双鬓却仍旧能瞧出当年的风采,有一种硬朗的潇洒之息。
窦太君漫不经心的端起案上茶盏抿了一小口,遂说道“这如今,老身是不敢同尹生说话了。只恐尹生因老身的一句话,便要费尽心思做局来杀老身啊。”
窦寻奋,字尹生。
这个中年男人听她此语,脸色立即变了一变,遂大拜俯身道“祖母说得这是什么话,孙儿岂敢对祖母起歹心。这是大不孝之事,您就算是给孙儿一万个胆子,孙儿也不敢呐!”
他之语气中充满惶恐之意。
窦太君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敢杀我,可你却敢对宁昭远动杀心!”
窦寻奋浑身一颤,面色更差了几分道“祖母,您知晓了?”
他顿了顿,转眸一想,遂苦涩道“定是子曰那孩子查到了什么,让祖母您操心了。”
窦太君恨恨道“若不是子曰同昭儿那孩子关系不错,怎能得知你对他起了杀心?”
中年男子身形微颤,低头不语。
半晌,窦太君长叹一声道“尹生,老身晓得你查到了什么。只是当年事过去了那么久,你又何必此刻纠结于那孩子的身世,对他下手?他亦是无辜,本未曾有错,只因父母之恩怨,而一直深陷痛苦之中。他所承受的是子曰那孩子的双倍,你竟也忍心伤他?”
窦寻奋俯身低头,轻声询问道“这么说祖母如今算是承认了当年之事?”
窦太君蹙紧了眉峰,声色虽显苍老,却铿锵有力“你将从前曹氏同岑生那些往事查得清清楚楚,就算老身如今否认,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吗?”
他不说话了,低着头有些沮丧。
窦太君叹“老身知道,你心中有陈氏。乍然得知子曰并非你二人亲生,心里唯一的寄托也没了,自然难过,可昭儿同子曰一样,何其无辜?”
窦寻奋再俯身拜道“孙儿知错,日后定将昭儿当作亲子相待,绝不会再起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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