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春娘不愿在继续过那样低声下气,出卖色相的生活。老鸨前往军营,欲强行将她抓回时,她躲进了军营紧靠着的小山谷中。这一呆便是整整一夜。
她疲顿困倦的躲在树丛中睡着,醒来时,便见一条身子有一个碗口大的青蛇正紧紧缠绕着她依靠着入睡的树干,伸着长颈,吐着鲜红如血的蛇信子阴冷的盯着她看。
她几乎下吓得窜起来,浑身发着抖朝后退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动静彻底引起了那条青蛇的注意。
燕春娘没命的在林子里跑,只是她的速度怎能比得上一条青蛇?
那蛇仿若有灵性一般,绕到她的身前,忽然立起了身子,像一支离弦即发的箭猛地朝燕春娘扑了过去。
她腿脚一软,跌入草丛之中,心中骇然,认为自己即将要葬身蛇腹时,却忽然听见一声“嗖”声音在她耳边闪过。
她死死闭着双眼,神色苍白难看。
等了半日,却再不曾听见那条蛇有任何的动静。
燕春娘颤栗的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空无一物,而那条青蛇却被一支羽箭刺穿了七寸,似乎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一命呜呼了。
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连退了好几步,知道看不到那青蛇的尸体,才敢停下来。
便是此时,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嘲讽“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敢跑到茂密的树丛中来?”
她惊异过甚,转身闻声望去。
只见身穿铁银铠甲,手持弓箭的付仲文靠在一棵树边,神情淡漠。
燕春娘从未听他开口与自己说过话,更不奢望他能正眼看自己一眼。
如今,这个她做梦也不敢想的男子,却救了她一命。
燕春娘迟疑的向他道“将军怎会在此?”
她的声音显然因为战兢恐惧而变得有些沙哑。
付仲文僵着一张脸道“花云馆的老鸨,来军营寻人。找不到你,自然要同我算账。”
燕春娘听之,失望的落下了眼眸,心中隐隐发痛道“将军只是不想惹上麻烦?所以才会来寻我?”
付仲文甚至懒得听她说这一句,转身便朝树丛外行去。
燕春娘望着他毫不犹豫,越来越远的背影,不可自抑的难过起来。
虽她从不奢求什么,可当她从他冷漠的神情中感受到自己对于他来说便是个麻烦时,她的心中仍旧如被针扎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归了军营。
燕春娘认命似的做好准备,欲同老鸨再归花云馆。
入了军营才得知,老鸨与花云馆的小厮早已在两个时辰前便离开了军营。
燕春娘觉得奇怪,老鸨没有寻到她人,怎会这样轻易离开?更让她奇怪的是,方才付仲文明明同她说,老鸨还在军营等候怎么转眼间便没了人影?
她向几个与她相熟的士兵打听了情况,却意外得知,早在三个时辰前,付仲文便同那花云馆老鸨说,还要再留她十天半月,并用钱两将其人打发了,这才让她得以继续留在军营之中。
燕春娘怎么也没料到,半月来从未同她说过一句话的付仲文,竟然会出手相助。
她想起方才丛林之中的场景,这才晓得付仲文说得那些话,大约是不想让她觉得她有欠于他,而随意说的硬话。
燕春娘褪去神伤,心中剩余一片欢愉。
她站在付仲文的营帐外,迟疑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预备入帐子,向他道谢。
当她掀开帘子时,付仲文恰好将内袍褪下,于帐内更衣。
听到动静的他转身朝帐前看来,瞧见燕春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略挑眉道“何事?”
燕春娘一怔,遂而像拨浪鼓般摇了摇头,如蚊蝇般的低声叫唤道“奴婢奴婢没事。”
她一肚子的话,憋在心中,竟说不出口了。
她盯着付仲文胸口赫然醒目的四道巨大的伤疤,只见那些弯曲不平的疤痕沿着他的肩颈一直延申到腰际才止住。
她只觉得触目惊心,更不敢想象付仲文究竟于北漠之中经历了什么,身上的伤痕才会如此可怕。
付仲文换好衣裳,转身再看,见燕春娘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便奇怪道“你一直站在门前作甚?”
燕春娘一惊,放下手中一直拽着的帘子,有些惊慌无措的向前踏了几步。
付仲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盯着她道“花云馆的老鸨,我替你打发走了。这几日你便继续留下来,弹些曲子与我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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