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殿下的付博浑身发抖,险些跳起来冲着身后那青年骂。
江呈轶这厮!竟如此狠毒!要逼他舍财!
果然,他便知他不安好心。
然而,高座上的魏帝,却并不像付博这样想。
他觉得江呈轶说得颇有些道理。
这样的计策,既能帮他削弱付博的权势,付氏的财势,使付家再不敢起造反之心,又能助他在天下面前揽尽好名声,博得一个贤君的称号。
江呈轶把段从玉仍在广信的那份账册递给魏帝看后。这个青年天子,也并非不忌惮各世家联合,更为警惕付氏与马氏。纵然凭借着江呈轶递上来的证据,他大可以立即拿下付氏一族,抄家灭族。
然而,如今,淮王与他相斗,若轻易动付氏,恐怕他多年经营的局面,便会失衡,到那时他便会占尽下风,再想扭转时局,便会更为困难。
况且,当时的他,根本不清楚付博究竟有多少兵马。国朝的军队又是否能将反贼压制。他不敢,尤怕逼急了付博,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如今,魏帝在朝,请来付博、江呈轶二人,暗中敲打一番。此刻已将情况了然于心。他见付博急于求饶,又求重修君臣之情,便知付博没有十足的把握起兵,也没有信心对抗国朝军队。
这样一来,魏帝便放心许多。然则,即便是这样,魏帝仍然很头疼付氏一族的滔天权势。此时此刻,江呈轶提的法子,正结了他燃眉之急。
“江主司当真是宅心仁厚,一点也不计较付博对你如此刻薄你这个法子,朕听了也觉得很妥。付博?朕若如此罚你,你可有什么话要说?”魏帝当下应了江呈轶的话。
付博咬牙切齿。
此时此刻,江呈轶已将他逼上绝路,他退无可退,只有答应,才能暂时保住付氏一族的平安。
他暗自咂舌,觉得今晚自己蠢笨如猪,竟如此大意,在最关键时刻,拖了自己的后腿。
付博颤颤巍巍道“臣臣自当接受惩罚谢陛下隆恩!”
江呈轶本来的计划,便是想要引付博亲自说出当年私吞朝廷修筑赈银的案子。他本也没想让付博承认此事,只需让魏帝疑心,这位天子自会让廷尉府仔细调查。届时,只要旧案被扯出,关乎天子名誉,魏帝定然雷霆动怒。他即或想要留付氏为自己所用,也绝不会再放任付博这样下去。
可付博却自作聪明,自认为魏帝不会处置他,反倒起了反效果。
江呈轶冷冷一笑,再听付博向魏帝请辞司空一职时,他便下定决心,定要让付博付出惨痛的代价,才算是报了沐云被欺负的仇,才肯罢休。
付博将钱财视如命,世家大族,招兵买马,都需要钱帛的走动才能成事。
如今他向魏帝提议,用付氏私产去填补窟窿,着实是狠狠打击了付博。
付博这些年闹出的是非,已不可估量。倘若都要他用自己的私产补齐,恐怕付氏一族一半的家产都要被填进去。在此基础上,他还要再拿家产填充国库。倘若如此,他付氏一族便是遭受雷霆之击,恐怕再有十年也难恢复鼎盛实力。
江呈轶非要看着付博痛不欲生,心里才肯舒服。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肯轻易饶人的人。
沐云看穿了他的心思,此刻慢缓缓低下了浓密的眼睫,如蝴蝶般颤了颤,漂亮的小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她心里很是清楚,今日他之所以不在众人面前提及城外庄子发生的事情,是不想她名声受损,不愿她被小人拖累,想要将她好好保护起来。
他这般细心呵护。沐云只觉得甜蜜。
一朝殿聚,付博的案子已被魏帝决定了判决之策。
当初沐云如何扯出此案,胡光牵扯其中的种种细枝末节,也被魏帝一笔带过。
付氏明明是宋宗一案最大的获利者,甚比那淮阴侯所谋之利还要大,如今也无法惩治他。
这桩轰动朝野土地的走私案,两个最大的受益者,却没有一个被处置。
一直耿直查案的窦月阑心情十分的不佳。
偏偏,魏帝又要他重新接手付博私设钱庄洗 黑钱以及多年前贪没朝廷赈银的两桩案子。命他快速结束宋宗之案,催促太子将判决公布,了结此案。
于是,宋宗案的判决书出来前,太子与窦月阑便都闷闷不乐的呆在自己的地盘,对京城众事务都没了兴致。
江呈轶,却懒得管这些,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这京城之中的利益牵连,魏帝的脾气秉性,他早已看清楚,便知宋宗一案再无反转之可能也就懒得再去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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