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晖怔然,心底佩服起来。
邓情的护卫,皆是都护府的心腹,最难说话。即便是他,跟了邓情这么多年,也难让邓情的护卫听他一句。可邵谦只用了一番话,便将这两人堵得无话可说,乖乖的退到一边,不敢靠前,实在是厉害。
钱晖倾佩的目光在邵谦身上不断留恋。
然则,这素袍郎君感受到了他的佩服,却转头朝他飞去一记冷光。虽长帏帽牢牢地遮着郎君的面容,但他身上的寒气却仍在一瞬之间凝成一刃,狠狠朝钱晖割去。
钱晖下意识一抖,抬头望去,便见邵谦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温和地说道“钱将军,你若不来,我可不敢同你的这些猛将讨论方才的阵法。还请钱将军赏脸呀。”
钱晖被冷得脸色发僵,期期艾艾的苦笑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去,然后众人簇拥成一团,说起了方才的阵法。
丘振私下打量起这个中途插入他们中间的素袍小郎君,满脸不屑。他更不满此人总有意无意的讽刺自家将军,心中便有怨气,横冲直撞道“不知小郎君是何许人也?看你的样子,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恐怕并不能与我们这些军汉子讨论阵法吧?”
邵谦眉头一挑,唇边含笑。
钱晖大惊失色,朝丘振狠狠瞪了一眼,骂道“王八羔子!谁允许你这么对客人说话?”
丘振被训,一脸怔懵,半知未解的看着钱晖。
只见钱晖朝那素袍小郎君抱拳赔笑道“邵公子莫生气,我这些下属啊,都是军营里的野汉子,不会说话,也上不了台面。”
丘振看得目瞪口呆,底下一群汉子也跟着一起长大了嘴巴。
钱晖从来没对任何一人这般客气,便连都护将军邓情,他也是平常心态处之,从不阿谀揣上、献媚奉承。可如今他们却从自家将军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于是众人有些惊叹,转眼看向那位用长帏帽遮着真容的素袍小郎君,心里纷纷猜测道这人究竟是谁?能让钱将军这样讨好?
邵谦冷笑“钱将军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你这些下属,的确上不了台面。还没打探好对方的虚实,便随意断定,随意轻敌,难怪方才会输给董大人带来的将士们。”
钱晖脸面寡淡,恨不得在立刻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实在无颜继续出现在邵谦面前。
谁知那丘振听这话,心里又不服气了,大脑不经反应的反驳他道“小郎君,你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我们随意断定,随意情敌。战场之上,不论何处,我们‘扶义虎兵’都不会情敌!刚才的比试,只是失利罢了。接下来两场定然能赢。”
他这话说完,其余九人也都开始附和起来。
邵谦从容不迫的怼道“将士若是这样想,那么在下也敢断定,你们接下来的两轮比试都赢不了。”
冷漠藏冰的话语像刀一样毫不留情面的朝众人刺去。
钱晖面子险些挂不住,就差找一堵墙撞死了事,面色青白。
眼见那傻货丘振还要继续反驳,便怒斥道“丘振!如今我的话,你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了?!还要与贵客回嘴?!”
丘振被震慑,话语塞在喉咙间,一时之间说不出口了。其余人也不敢再触碰钱晖的底线,纷纷闭上了嘴。
钱晖眼巴巴的看着邵谦,希望他不要生气。
可此时此刻,素袍郎君的脸已黑到了极点,冷寒的气势强压下来,蓬勃而起,竟让周围人都冷不丁发颤,诧异的看着他。
钱晖心底无比清楚,邵谦这是真的动了大怒了。
他实在懊恼又惭愧,觉得自己没有将这十人教导好,竟让他们当面顶撞主公。
于是,他赔着笑脸,干涩的说道“邵公子,您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同这群王八羔子说吧。不必顾及他们的脸面。”
钱晖已经做好邵谦发怒的准备了,闭上眼就准备受死。
等了良久,却并未曾等到邵谦的怒问。
他抬眼朝那郎君看去,只见邵谦负手立于人群中,一身清风雅然,居然慢慢消除了全身戾气,又是一派泊然君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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