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他的担忧很有可能转成现实,他便止不住的害怕。他更加坚信,让邵雁继续留在都护府中并不是一个明确的选择。
然则,他与邵雁晨时才因此事争吵过,现在想让她离开,基本不可能。
邵谦心情沉重,转身预备离开的时候,恰好撞上了刚从乐坊回来的邵雁。
女郎撑着油纸伞,站在淅淅沥沥的雨里,一脸惊讶的盯着浑身湿透了的他看“兄长?你怎么被雨淋得这么湿?怎么也不撑伞?”
女郎急匆匆的提着裙摆本来,一脸的关切着急。
她来到他面前,举高了手中的伞,替他遮雨,见他连帏帽都湿的不成样子,心里便来气,以为是邓情身边的那两个护卫故意不给邵谦雨伞,心疼道“将军竟然这般待你?你身上有伤,再淋了雨可怎么得了?”
郎君叹道“是我忘记了撑伞,并非将军之意。”
邵雁一愣,拢起眉头道“那你为何不肯撑伞?这么大的雨?”
郎君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护卫,透过帏帽的纱巾,对邵雁说道“方才想事情有些出神,便没在意这些,等反应过来,身上已经全部淋湿了。妹妹,你就别责怪我了。”
邵雁听他讨好的语气,涌上来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下去,无奈道“兄长这样,实在太不爱惜身体。”
她非常自然瞪了郎君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眼下雨实在大,兄长快些回去吧。别在这里受寒了。”
邵谦眸色一顿,对上她的眸子。女郎澄明清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狡黠。
他登时明白了江呈佳之意,顺着她的话点点头道“好,天色已晚,妹妹早些休息。”
渐渐入了夜,又下着大雨,都护府中的一物一景愈发的模糊。
邵谦拿过护卫递过来的竹伞,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小楼台。
由于他早上曾在柴房中晕过一回,邓情便懒得再继续刁难他,命府内管事替他重新换回了他第一次来时入住的厢房。
邵谦入了屋,那两个护卫便又像晨时一样,将他的屋子落了锁,严守在了门前。邓情对他十分有戒心,将他看得十分紧,还特地命人将这间房屋内的所有窗户都封了个严实,不透一丝风。
然则,邓情仍不想让他住的畅快,屋子里漏着雨,房梁之上的破损的瓦片依旧开着天窗,并无任何泥瓦匠前来修补。但这正好顺了他的意。
邵谦点燃屋里的油灯,放在墙边最角落里,又迅速找了件破旧衣裳,用被褥枕头和头顶的帏帽做出了个与自己身形较为相似的假人来,对着那烛光一照,便将一个模糊的人影映在了窗户上。
屋前的护卫并未察觉异样,邵谦便贴着墙壁,蹬着脚轻轻朝上一跃,轻易的抓住了屋顶的梁木,然后翻身转上来到了房梁之上。
邵谦推了推屋顶那个松动的瓦片,小心翼翼的将它移开,费力了许久,才弄出了一个可以令他通行的洞来。
他迅速钻了出去,伏身在屋檐上,查探下面的情况,确定看守他的两名护卫没有发现异样后,才悄悄离开了厢房。
而此时此刻的小楼亭,却与西南方的客厢完全相反,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屋内的青灯早已熄灭,里头静悄悄的仿若无人。
邵雁借口自己今日下午练舞过于疲倦,想要早些休息,推拒了邓情的来访,很早便洗漱歇下了。
天空仍打着青雷,雨却渐渐停了。顺着闪过的电光朝小楼亭厢房的窗缝中看去,却见妙曼的女郎并未入睡,而是守在案台边,静静的等待。
片刻后,她突然觉得屋顶冒出一丝凉风来,于是仰头朝上望去,只见一个素袍身影移开了顶梁的瓦片,从上悄悄委身下来,又继而将被他移开的瓦片重新移了回去。
他一身湿气,浑身是水,从梁上跃了下来,脸上的人皮 面具早已被他揭掉,露出原本的俊容来。
等在案边的女郎急忙迎上去,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才来?”
宁南忧满脸歉意道“邓情将我那间屋子封的像个牢房,门和窗都上了锁,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女郎不说话,默默的将他拉到了与此间厢房相通的耳房之中。
此间屋内,盛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旁边还有小灶,可以生火烧水。中央摆了一个浴桶,里头已盛满了热水。
宁南忧愣道“你让我悄悄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沐浴么?”
顶着邵雁面皮的江呈佳认真的点了点头。
宁南忧有些无奈道“没有别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