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自若,瞳色沉沉而下,心里已经猜到萧飒是因为什么事情来寻他了。
江呈佳坐于他身侧默默不语。
案上的食膳没剩几样。为了方便萧飒与宁南忧议事,她起身与仆婢们一起收拾碗筷。
萧飒在江呈佳离座后,来到了宁南忧的对面,跽坐在席垫上,目中点点暗色,似乎压着许多话。
女郎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收拾好,又嘱咐仆婢们煮茶。
李安坐于萧飒身后的席垫上,等着萧飒与宁南忧开口说话。
可半天过去了,案几上仍没动静。萧飒正襟危坐,神色肃穆,但始终未曾开口。
宁南忧奇怪道“萧大人来寻我,想必不是为了在这里与我对眼互望的吧?”
萧飒没有回话,耐心等着,略略偏头,余光朝庖厨前站着的女郎身影扫去,似乎是在等她离开此地。
宁南忧若有所思,手指摆弄着衣角,低头等了片刻。
女郎操持完院中琐碎的小事后,便与仆婢们一起端着茶炉以及茶具走了过来。
萧飒眉心一皱,不动声色地垂下头,继续安静地等女郎离开。
江呈佳敏感多思,早就看出萧飒并不想她继续留在此地,于是将宁南忧喝茶的喜好详细地告诉了侍奉斟茶的婢女,便打算离开东院。
她站了起来,正欲屈身行礼告退时,瞥见萧飒蹙紧的眉心明显一松,心里便生出了些古怪滋味。她本来是要走的,可是萧飒这排斥的态度,却让她觉得诧异。
江呈佳“妾身这便告退了。”抬脚正准备离开时,却被宁南忧拉住了衣袖。她脚步微顿,扭头望向他。却见郎君直视着萧飒说道“萧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不用刻意等我夫人离开。”
他声色沉沉,如山泉溪水,清澈悦耳。
萧飒讶然,额心蹙起,抬头朝女郎望了一眼,只觉得怪异。片刻怔愣后,他的脸上浮出一丝尴尬,拂袖轻咳几声,以此缓解气氛,遂慢慢道“小公子此事令夫人听之,恐怕会心生恐慌。”
江呈佳眉梢微扬,听他此话,立刻知晓了他的来意。
拉住她衣袖的郎君,轻轻拽了拽她,下颚微扬,示意她入席。
江呈佳顺势坐下,眼去眸中猜测,面色十分镇定“不知刺史大人究竟要说什么令妾身恐慌的事情?”
萧飒见她坐下,似乎很是无奈,又露出忧色,轻缓道“夫人确定要听此事吗?”
江呈佳回以得体一笑“刺史但讲无妨。”
萧飒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宁南忧,眼神向他征求意见。
宁南忧微微颔首,仿佛并不在意他接下来说的话到底会不会惊到身边的女郎。一副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
萧飒甚是无语,心下缓了缓,理好思绪开口道“今日,某从都护府中打听到,邓情身边有一术士,带着一个血淋淋的木盒子出了城,快马加鞭往匈奴草原赶去了。术士所抱走的木盒中盛放的是一颗女子的人头。据说,那人头的样貌,生得与”
他突然顿住,仿佛不忍继续再往下说,生怕吓到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谁知女郎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道“刺史大人是想说,那女子的样貌生得与我一模一样对不对?”
萧飒大惊,双眼瞪如铜铃,仿佛不敢相信。寻常女子若是听到这样惊异骇人的消息,恐怕脸都要吓白了,可眼前的女郎不但没有半分惧怕之意,还能如此面不改色。甚至,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一字不拉的讲了出来。
他再看女郎身边的郎君,只见他神色坦然,也没有预想中的惊愕。
反观萧飒,却是一脸惨白,神魂皆惧。
宁南忧知晓,既然他利用了萧飒,从邓情那里脱身,便不可能再将此人排除在计划外,让其毫不知情的离开北地。更何况,北地既是雍州的重要关塞,也是中原最要紧的一条防线。萧飒身为雍州刺史,自然也有责任守卫北地城防。
他本来是想重新转移军需后,再同萧飒交待事情原委,却没料到他消息知道得这么快。此事既然事关江呈佳,他即便想先瞒着萧飒也是不可能了。
只听萧飒又惊又惧的问道“小公子难道说,你二人早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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