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躲在亭台右侧的高墙边上,小心翼翼冒出一个脑袋,探看庭院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宁南忧。
遥遥望见吕寻推着他离开,女郎绷紧的神色才稍稍有所松缓,她自原路返回,避开太守府中所有来往的仆婢,悄悄溜入水亭,来到了千珊暂住的千厥阁。
千厥阁位于水亭小院的最北方,是客宾仆从至此专住的居所。吕寻住在西厢,千厥住在南厢。
幸而此时吕寻陪着宁南忧前往了城中练兵校场,不在府内,千厥阁只剩下千珊一人。
江呈佳轻轻叩门,屋舍中传来千珊的疑惑声“外面何人?”
女郎拢了拢身上的衣袍,一阵凉飕飕之意涌上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话时便有些颤抖“千珊,是我。”
千珊于屋舍中一惊,听她声音不太对劲,便手忙脚乱的冲到扇门前打开。
只见样貌妖丽的女郎浑身发抖,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貂绒长袍中,身形纤弱娇小,落在凛冽寒风中,仿佛轻轻一吹,便能将她卷走。
她瞪大眼睛望着千珊,不停地跺脚摸耳,嘴边哈着气道“千珊,快让我进去!外头太冷了。”
千珊有一刻失神,下一瞬着急忙慌地将她拽入房中,并迅速关上屋门,将寒冷拒之门外。
她心疼道“姑娘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天越来越冷了快要入冬了,您改好好注意身子了。”
见她又开始唠叨,女郎堵着耳朵,一溜烟跑到屋中暖炉旁立定站好,再等她过来。
千珊颇为无奈道“姑娘,奴婢叮嘱您的话,您总是不听!此次天命重伤于您,本就牵动了从前旧伤,才养了几日不到,您便敢顶着夜露出行,也不怕在发生五日以前的状况?”
江呈佳连忙摆摆手,打断道“不会了,不会了。我的好千珊,你别絮叨了。我若不是有着不能与旁人提及的事情,要来单独同你说,也不会在夜露繁重时跑出来。”
千珊顺势将暖炉顶上放置在小隔层里的手炉拿了出来,塞在了女郎冰凉如雪的掌心中。
她接过滚烫的手炉,嘶了两声,龇牙咧嘴的说道“还是千珊最好了。”
千珊瞥她一眼,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姑娘到底寻我什么事?”
江呈佳眸一转,精灵古怪,她走两步,牵住千珊的衣袖,将她往矮帐屏风处引,在角落里站定后,才俯身上前,低声细语的说道“我求你办件事?”
千珊目露微瞠,哑然望着她,哭笑不得。
什么事情,还需江呈佳求着她来办?
见她不断眨着眼,一脸期盼的模样,千珊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呈佳踌躇半晌,才嘻嘻两声,对她笑道“你怎么不说话?”
这笑容令她毛骨悚然,千珊下意识的朝后躲了一步,一脸排斥地说道“姑娘,您这样,我有些害怕”
女郎逼近两步,擒住她的双手,露出洁白贝齿,扬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安慰她道“莫怕莫怕,只是一些小事。”
千珊实在受不住,闭眼问道“姑娘快说吧,要我作甚?”
江呈佳嗯哼两声,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边城急缺粮食与水源”
她将话说了一半,便缓缓顿住,眼神异光流彩地望着她。
千珊脑门青筋一跳,惊诧道“你莫不是想要我施用法力,从别的州县运来粮草与水?”
江呈佳默声不语,只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双盈盈秋水不断流转的灵眸,含着一汪清澈,抛如媚丝般勾着她。
千珊被她盯了一会儿便受不了,连忙遮住双目,拼命摇头道“不做不做!姑娘,您想什么呢!平日您不是千叮万嘱,让我不论到何种绝境都不能擅自用法吗?怎么这次偏偏要打破原则?”
江呈佳连连劝道“平日里,我不让你施法,是为了避免牵动覆泱气运。可如今,边城面临四十万敌军,若无我二人的相助,恐怕真的会被屠城。如今的六界势运,早已混乱不堪,命盘之上每个凡人的定数都在转变。我们能救则救也算是为南云都积累功德,不枉大地之母女娲后人的称呼?”
千珊蹙眉痛苦道“此事确实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扭转您与姑爷的气运,只是”
只是,要想如此,需耗费大量法力。且边城之中,怀有神力的人只有她一人,搬运粮草与水源的期间还要避开此地镇守的土地仙和四方小鬼,以防他们一个向司命府告状,一个向冥府说嘴。
因为边城之中,尚有二十万生灵,若牵一发,便动全身,会令这些凡人的气运全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