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不是要问我如何么?怎么这就自己定了?”
宁南忧坚持道“不能再少了。廖云城,你说呢?”
郎君看向阶下半跪着的那抹黑影,言语间带了点压迫的意味。
廖云城看着人数削减了大半,也就不敢再反对,拱手作揖道“抽调十个人,尚且有余。窦小郎君也不能真的无人护送。”
宁南忧挑挑眉,转头看向窦月珊,笑道“你看,廖大人也同意了,你应该没意见吧?”
躺在榻上的青年,眼见此景,轻轻咳了两声,低沉道“兄长说什么,即是什么我哪敢反抗?”
听他欠揍的语气,宁南忧恨不得打他一拳,但还是忍了下来,扯扯嘴角,对廖云城道“我就这两桩事要吩咐,眼下已经叮嘱完了,你若没其他事,便退下吧。”
那黑影应声离去,不一会儿便从窗口翻了出去,消失了踪影。
宁南忧静下心来同窦月珊说话,语重心长的说道“原本你伤得这么重,我不该在这个时候送你走的。但你留在这里,比负伤上路还要危险。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窦月珊默默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武,留在这里也是累赘,若有危险时刻,反而要坏大事”
“那兄长打算什么时候送我走?”
宁南忧想了想日子,推算一番道“虽说要送你离开,但你这伤立刻上路也不现实,约莫十天左右,我就送你离开,不过不是送你回左冯翊,而是安排你悄悄去平定王府。”
“你要送我去陇西?”
“是。眼下这个风口浪尖上,你又受着伤,我怕父亲再有什么行动。所以,陇西是你现在最好的去处。”
窦月珊沉眸思量片刻,颔首应道“兄长说的是。既如此我便听你的安排。”
“嗯。”宁南忧低喃了一句,抬眸望向他道“你昏迷了这么久,终于醒了。我还想问你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了?曹符与你的这场戏,究竟有没有用处?”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你以为那刺客到底是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欲杀我灭口?我与曹符按照沈夫子所说,演了这场戏,你父亲暗处躲着的细作果然现身,趁着曹符离营时,悄悄进了帐中查找。
果然翻出了那套你在边城扮作曹贺时常穿的衣饰。但那时,我正躲在帐外,不知怎得,竟被一名埋伏在曹贺营前的杀手发现。幸而,我是在军中,此人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我才有命逃到你的帐子里来。”
宁南忧点点头“事情成了就好也不辜负沈夫子一番筹谋和你这次的受伤。”
“你在我帐子里住着的十日,便乔装成我屋里的通房侍女。阿萝会日日替你上妆,不会叫你被旁人识出来,你就乖乖的躺在床上修养,只要不露出身体,就能平安度过。”
窦月珊听到这话,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大为震惊道“你、你让我装成你的通房侍女?嫂嫂也乐意?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宁南忧挑眉“怎么?坏得是我的名声,你还不乐意了?”
窦月珊啼笑皆非“我没意见,你们说了算,我如今伤成这般,不是任你们摆布?”
宁南忧嗤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且睡觉去吧,那么多话!”
说罢,他便从床沿边上起身,撑了撑腰,挪步去了熟睡的女郎身边倚了下来,卷着被褥抱住软席上娇小的身影,缩到角落里安静了下来。
窦月珊用余光瞥了瞥,微微弯了弯唇角,也安心的闭上了眼,再次入了梦乡。
宁南忧竖耳听着榻上的动静,瞧着窦月珊似乎已经入睡,他才轻轻的松了口气,躺在软席上,睁开了眼睛仰天望去,盯着深黑无比的帐顶,心里揣着一桩事,困意渐渐消散,令他越来越清醒。
这些天,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沈夫子说得那些话,总觉得胆寒森冷。自他得知魏帝于当年事中也有插手后,便联想到了周源末。他意识到,有许多时刻,周源末谈到皇帝时,总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血肉。现在想来,或许那个时候,周源末已经私下查到了皇帝的所作所为,所以才会如此厌恶其人。
不论如何,以周源末那样的性格,他若是想将他重新拉回正途,怕是不可能了,日后此人也必是他扶持宁无衡登基的障碍,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只能除去。一想到此事,他便觉得心里压上了块重石,怎么也无法消解。
夜色愈加黑沉,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看不见一丝光亮,令人窒息。
他在杂乱不堪的思绪里难以挣扎,微微支起身子,盯向窗口那一片幽深,眸瞳空洞,如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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