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靓过来串门,一方面是徐英在这边,徐英是省农委副主任,副厅级,她只是省计委农村经济处的副处,虽然她自认为没必要上杆子巴结徐英,但过来打声招呼,喝两杯酒,加深一下感情,惠而不费,举手之劳而已。
另一方面,她还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刚才在走廊里跟傅松打了个照面,只是简单地一瞥,她就隐约觉得这人似乎在哪见过,但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既然觉得好像见过,那基本就不离十。
就算自己记错了,认错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又没什么损失。
而且即便今晚徐英不在,她也会找借口进来看一眼,借口很好找,两个包间紧挨着,走错门多正常。
大学毕业后,踏入社会这几年,她越来越认识到关系的重要性。
当初在学校里,她是天之骄子,是明星人物,很多男生像苍蝇一样围着自己打转,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她心里得意不已。
外形漂亮,多才多艺,更重要的是,她从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大学毕业,大部分同学都分配去了基层单位,甚至像傅松这样没背景、不会钻营的,被打发回了老家。
只有她,一毕业就进入省计委,正科级待遇,一路顺风顺水,去年升到农村经济处的副处长。
她当然知道,自己升得这么快,是因为有一个好爸爸。
只是,老头子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一旦退休了,虽然不至于人走茶凉,但有些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
她还想进步,老头子指望不上了,两个哥哥也指望不上,所以未来只能靠自己了。
刚才她拦住一个服务员,几句话就打听清楚了徐英这边的情况,徐英亲自作陪,姓傅,难道是那个人?
不可能!徐英一个副厅,连自己都没资格让她作陪,他有什么资格?
直到徐英说出他的名字,戴靓终于将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惊讶,困惑,不敢置信,一瞬间,她心里的滋味儿五味杂陈。
看着徐英对傅松亲热的样子,戴靓更是感到纳闷,傅松跟徐英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即便他俩是同门师姐弟,也不至于好到这个地步吧,要不是徐英年纪太大,她都要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一腿呢。
自己跟徐英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热情过,居然还主动替傅松挡酒,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一个副厅,至于这样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的身份调了个个呢。
他俩不会真有一腿吧?
戴靓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徐英和傅松,突然觉得虽然这个想法有点荒唐,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英虽然快四十了,但本身底子在那,风韵犹存,眼角上淡淡的鱼尾纹,更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尤其笑起来的样子,连她这个女人都觉得有些嫉妒。
至于傅松,大学四年,自己从来就没拿正眼瞧过他,这很正常,学校里比他优秀的男生多了去了,而且他又是农村的,大学报道那天还挑着扁担,衣服上打着补丁,就这样的人居然还敢给自己写情书求爱!
只是把情书撕了,没告他对自己耍流氓,她已经觉得自己很仁慈了。
哼,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你也配!
只是,几年不见,他的变化也太大了!
如果不是自己记性不错,而且名字也对得上,她真不敢相信,不,直到现在她依旧困惑不已。
“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今天遇上了,来,咱俩喝一个。”
看到戴靓笑吟吟的模样,傅松就算心里再腻歪,也没法拒绝。
戴靓跟徐英一样,一仰脖就把酒喝完,然后又跟徐英喝了一杯。
徐英看傅松闷着头只顾着吃菜,感觉他兴致不高,便侧转过身子,问戴靓“哪个钦差来了?”
”计委农经司的领导,今年干旱,这次主要下来调研农田水利设施的情况。”
“咱们的人都谁在那边?”
“我们农经处的刘处,水利厅的夏厅,气象局的花局,还用农业厅农田建设处的朱处。”
听到有人不少熟人,徐英道”那我过去打个招呼。”
如果戴靓不来,她可以装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
“小师弟,要不一起过去?”徐英看到农委的人都站了起来要跟自己过去,觉得把傅松一个人扔在这不太好。
傅松摆摆手道“我才不过去凑热闹。”
戴靓突然插话道”徐主任,我就不陪你过去了,我们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你放心,我替你招待好他。”
徐英带着人呼啦啦走光了,包间里这剩下傅松和戴靓。
傅松旁若无人地夹菜吃,刚才一直在喝酒,还真有点饿了。
戴靓缓缓地转着茶杯,好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隔壁传来阵阵欢笑声,徐英他们已经跟人喝上了。
傅松感觉吃得差不多了,不过看到还有一道德州扒鸡,自己刚才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别的地方可做不出这个味儿来。
刚要伸筷子,转盘突然动了,那盘扒鸡停在跟前。
傅松夹了一块,头也不抬道“谢了。”
戴靓道“都是同学,客气什么。对了,毕业这么多年,都跟你断了联系,你现在还在沐城?”
”对,不在沐城能在哪?”
“你分配去了什么单位来着?”
“沐城建委。”
“对对,瞧我这记性,一忙起来脑子都糊涂了。”
我信你个鬼,毕业的时候,大家可都是互相在笔记本上记了各自的去向,我这种小人物,你戴大小姐怎么会放在心上?
傅松撕了一条鸡腿,吃得满嘴流油,戴靓微不可察地撇撇嘴,到底是农村出来的,说了两句话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不过,她脸上依旧带着公式化的微笑,道”哎,老同学,你是怎么成了魏奇峰书记的学生?你是单位定向培养的?”
“差不多吧。”傅松懒得解释,她愿意咋想就咋想吧。
就在这时,傅松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因为他听到隔壁传来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激动得腾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