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八十多岁的高龄,没那么旺盛的精力,为了照顾他,酒宴举办得简单而不失隆重,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回家的路上,梁希好奇问道“你拉着邵一夫去职业技术学校干什么?”
傅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当然是让他捐一座逸夫楼喽!”
“什么?”梁希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你别逗了!人家邵一夫捐楼都是捐给大学,你一个职业技术学校凑什么热闹!”
傅松道“下次见面我就告诉老邵,搞教育不能带有色眼镜,更不能厚此薄彼,无论是大学教育还是职业教育,都是中国教育的组成部分,要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既然他这次不在沐城大学捐大楼,那必须得在职业技术学校捐一座。”
“什么?”梁希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是,你刚才说什么?”
傅松笑着问“你不会以为他这次来沐城是为了捐款吧?”
“难道不是吗?”梁希皱着眉反问道,“那他来干什么?”
傅松好笑道“老邵亲口说过要捐款吗?没有吧?人家只是带着友人来沐城参观访问,顺便考察投资。你们这些人啊,听风就是雨,给点阳光就想灿烂,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为好。”
梁希将信将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你们,不包括我!”傅松连忙把自己撇清,“再说了,邵一夫捐钱的套路是他捐一部分,政府配套大部分,市里每年的教育预算就那么多,如果钱用在了建逸夫楼上,那相当于挤占了其他地方的预算。”
其实,这一点正是邵先生最为鸡贼的地方所在。
很多人认为邵先生花几百万块钱只在建筑上买了三个烫金大字,但事实远非如此。
以内地的建筑物为例,邵先生自己独资的情况较少,一般采用政府配套投资的方式合作建设。
基金会要求捐赠高校的建筑物,项目单位确保能够提供不低于13比例的配套资金;对于基础教育领域,配套资金比例不低于11。
也就是说,如果某个高校要申请建逸夫楼,邵先生的基金会出资500万,那么校方(包括学校所在地方)需要提供至少1500万的配套资金,而申请方如果是中小学校,校方提供的配套资金须不少于500万。
最后,邵先生通用一块钱的资金,撬动了地方政府在教育事业上投入了至少三块钱,同时也保证善款有更大的受益面。
这样做表面上皆大欢喜,但正像傅松刚才所说,政府配套投资都是政府预算内支出,钱用在建逸夫楼上的多了,那么用在其他地方的就少了,所以难免有借鸡生蛋之嫌。
不过,无论怎么说,邵先生的行为都是值得称赞的,也是值得尊重的。
自1985年起,邵先生在内地累计捐款近50亿港元,建设各类项目6000多个,包括但不限于教学楼、医院,不只是捐钱而已,众多建筑是要求以“政府配套投资”作为条件,以一己之力“迫使”财政额外投资教育、医疗事业。
这种杠杆效应对中国的教育事业影响深远,并让几代人受益。
可以说,邵先生是少有的明白人,是践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代表人物。
他年轻的时候先把自己过爽了,接着有条件了就让别人也过得爽。
这样的人生才是圆满和幸福的。
所以,傅松之前才会说,他是自己在香江佩服的“半个人”,至于为什么是半个,主要是年轻的时候,老邵过得实在太爽了,爽得让傅松都嫉妒了!
傅松不敢跟邵先生比,他的要求和目标很低,不奢望能像邵先生一般长寿,能活到个七八十岁就知足了。
年轻的时候先把自己过舒坦了,同时也把自己想做的、该做的事情做了,等到老了后养养花种种草,其他的不管了,自有儿孙烦去。
经傅松点醒,梁希也觉得自己似乎乐观过了头,毕竟邵一夫来沐城之前和之后,都从来没明确说过会捐钱。
“这么说,我们真的自作多情了?”梁希自嘲地摇头笑笑,随即狐疑地看着傅松,“不对呀,你干嘛非拉着邵先生捐大楼?你还差这点钱?”
“非也非也!”傅松摇头晃脑,看在梁希眼里,纯粹是一副找打的模样,见到梁希亮起小拳头,他连忙道“我主要是想借助邵一夫先生的名头。”
梁希不解道“我虽然知道邵一夫的名气很大,但他有那么大影响力吗,需要你借他的名头?”
“有,而且随着他投资规模的加大,这种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大。”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但傅松却非常清楚,邵先生今后在内地教育界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个现象。
其他的大家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只说一件事。
不少学者在研究中国教育投资、财政分配、公共品供给等一系列问题时,甚至在考虑将逸夫楼和逸夫学校作为统计中的“干预变量”,足见邵先生影响之大。
梁希笑着问“逸夫楼也就是一座楼而已,有和没有区别那么大吗?你不是说打铁还靠自身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