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个“弯道超车”成功的案例,也不是真正的超车,而是强行改变了赛道。
因为在旧的赛道上,先发优势和技术壁垒,让后来者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一丝一毫超车的可能性。
你不让我超车,那老子就不跟你在这条赛道上玩呗。
最典型的就是新能源汽车的两个主要技术方向,纯电动技术和燃料电池技术。
由于日苯在燃料电池技术领域积累了大量的专利,建立起了庞大的技术壁垒,让别的国家根本没法玩,于是中美两个大国转身去玩电动车了。
燃料电池技术不好吗?
好!比锂电池技术优点多得多。
但再好的技术也需要市场来实现其价值,单靠日苯一国那点可怜的汽车市场,根本支撑不起燃料电池技术的更新迭代。
不过,集成电路产业却与新能源汽车产业不同,至少傅松知道在可预见的未来,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条正确的道路。
那就是在摩尔定律的框架内,通过不断地提高工艺,在有限的核心面积内,容纳越来越多的晶体管。
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别看远望科技现在顺风顺水,实际上却如履薄冰,根基一点都不稳。
龙芯p买断的是ips r3000处理器的知识产权,然后修改、完善,并增加了几十条专有的指令,已经与原来的r3000处理器有了很大的区别。
傅松在美国的风险投资基金几年前就拥有ips公司不少的股份,去年在鲍尔默的撮合下,t公司并购了ips公司,将ips变为一家技术半封闭的公司。
新的ips公司不再对外授权通用处理器的技术许可,但嵌入式技术许可依旧对外开放,并且后者模仿后世的ar授权模式,尽可能扩大在嵌入式领域的市场份额。
走对手的路,就算不能让对手无路可走,也要让对手的路越走越窄。
未来几年,傅松会逐步将ips公司的知识产权转移到香江总部,最后实现由远望科技芯片研究院接手整个ips架构的研发工作,完成关键核心技术的“乾坤大挪移”。
有t公司这个内鬼,傅松最不担心的就是p架构的知识产权。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芯片的制造,通俗说就是晶圆厂用的设备,目前这些设备几乎都是从国外购买的,国产化率几乎为零。
现在虽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如果今后远望计算机的生产规模越来越大,市场占有率越来越高,特别是如果在海外市场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后,必将引起竞争对手的警惕,很可能会遭受来自竞争对手全方位的打压。
尽管可以通过不同渠道利用香江国际贸易自由港的优势,继续在香江为远望科技生产芯片,但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某些人一旦不讲道理,什么自由不自由的,通通封杀掉!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沈崇山说是帮沈红打理半导体芯片产业链基金,但实际上沈红除了管钱外,其他事情压根懒得操心,一股脑都塞给了老沈。
老沈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细致,凡是花了钱的地方,事无巨细,都做了解释说明。
芯片产业链包括芯片设计、制造和封装测试三大部分,以及一些非常重要的旁支,如制造环节的制造设备、材料,芯片设计端的设计公司ea等。
沈崇山每一样都筛选了至少一家单位来做研发,像制造设备的研发任务,更是涉及到了全国几十家单位。
比如,光刻机研发的牵头单位是中科院光电所。
早在三年前的1990年3月,中科院光电所研制的ie1010g直接分步重复投影光刻机样机通过评议,工作分辨率125微米,主要技术指标接近美国ga8000型的水平,相当于国外80年代中期水平。
傅松对光电所取得的这一成就持谨慎怀疑态度,以他对国内科研圈的了解,估计这个型号的光刻机也是硬堆出来的,只能存在于实验室中,根本无法商业化量产。
但有这样的基础,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按照技术金字塔理论,三年前技术差距是5年,三年后的今天技术差距绝不可能是8年,而是10年往上了。
如果还不奋起直追,技术差距就会以指数级数增长,很可能两年后技术差距就能达到15年。
因为越往后技术难度越大,国内需要补齐的基础科学短板就越多,外国走完这条路需要5年,而国内需要花费比外国更多的时间,比如10年。
再比如,光刻胶是与南大孙祥祯教授高纯度金属有机化合物课题组合作。
孙教授这个课题早在1987年就纳入到了国家“863计划”,1991年研究组向国内半导体材料科研和生产需求单位提供多种源产品,可以说孙教授的课题组在光刻胶领域的技术水平,是国内的n 1。
再比如,光刻机的光源系统委托远景研究中心物理研究所进行研发,瞄准的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准分子激光器248纳米(krf)技术。
这一研发任务由物理研究所所长巴洛夫院士亲自领导,而巴洛夫院士本身就是准分子激光领域的大牛,由他来组织技术攻关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芯片设计领域的ea工具软件,远望科技自己就有动力去搞,其芯片研究院与香江的晶圆厂和远景研究中心物理研究所、数学研究所共同合作攻关。
傅松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旗下的产业基本上就能实现内部协同发展。
比如ea软件—ip设计—工艺厂,各司其职,让专业的人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避免恶性竞争,最重要的是可以互通有无,一旦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沟通解决。
而这也是芯片产业链基金成立的初衷,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资源,在这个基金的组织下,尽可能地整合在一起,发挥集群协同效力。
这两年基金会的成绩确实有不少,但问题同样不少,最大的问题就是有些单位完全视合同如无物,最典型的就是挪用研发经费。
基金科研经费的管理方式和远景研究中心一模一样,其实只要不是太过分,基本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有些人、有些单位实在太过分,如果你把研发经费分给研发人员也就罢了,就算是吃饭吃掉了也情有可原,可你把宝贵的研发经费挪用了去搞三产,倒买倒卖紧俏物资,这就不能忍了!
更有甚者,把研发经费用来输送利益,通过成立皮包公司作为外协单位,空手套白狼。
去年,沈崇山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已经处理了十几起类似的案例,甚至有那么几个还被送去吃了牢饭。
芯片产业链基金虽然不是国家性质的基金,但违反合同私自挪用研究经费,一个职务侵占罪肯定是跑不了的,金额巨大的足够进去呆个七八年了。
傅松越看越觉得把基金交给沈崇山这个便宜老丈人真的是明智之举,一方面老沈是行内人,别人很难能糊弄得了他;另一方面,他资历摆在那,徒子徒孙无数,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关键是这老东西当了那么多年的北大副校长和沐大校长,对科研圈里的那些腌臜勾当,比傅松这个二把刀熟悉多了。
别看他平时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整天笑呵呵的,但一旦较真起来,心狠手辣。
若非老沈没有点手腕,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度过那十年,别忘了,葛寿文他爸坟头的草都老高了,老沈现在却还活得好好的呢。
而且看他的架势,估计再活个二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