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哈拉有些拘谨的跳下马背,冲豪利特先生欠身行礼,在一旁没有出声。詹姆斯迎上几步道:“今天达尼尔先生放假半天,您可不能错怪我们。”
豪利特先生爽朗的大笑着,揉了揉詹姆斯的头发,向维克多说道:“黑山最近的毛色越来越纯了,你做的不错维克多。”
“这是我应该做的,豪利特先生。”维克多轻声的回应着,这副稳重的样子更让豪利特先生微微颔首。
“好了,我这几天都没动弹了,带黑山出去溜溜弯,你要一起么詹姆斯?”
“那太好了祖父,我一直想试试骑上黑山!”詹姆斯佯做开心的答道。随后嘱咐奥哈拉自己玩一会就回去,紧跟着豪利特先生出了马舍。
即便是普通的亚麻衬衫,牛仔标配的阔脚裤,豪利特先生穿着都有股特别的味道,他不是那种积年贵族沉淀的儒雅高贵,而是颇有些军中老将的豪气,行动间透着利落。弯腰托起詹姆斯坐上马背,牵上缰绳,两人一马就在广阔的草场上溜达着。
“詹米,你觉得维克多怎么样?”豪利特先生问道。
“年少老成,沉稳有力。”詹姆斯简短又快速的答道。
豪利特先生十分讶异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孙子,扬起嘴角夸道:“看来你现在读书真的很有样子,达尼尔没有说错,真的很有长进。”豪利特先生连连点头,颇为欣慰的大步向前走着。
詹姆斯见状略一考虑,向豪利特先生说道:“祖父,我听说维克多的父亲……嗯,并不好相处?”豪利特先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先说完吧。”
“是这样,维克多是个可用的人,将来我打理家族的产业也需要人手,从小就培养起的忠诚自然是最牢固的。只是我听说维克多和他的父亲托马斯·罗根先生关系并不好,据说罗根先生除了酗酒从不照顾维克多之外,还经常对他打骂鞭笞,我希望能够一定程度上改善维克多的境况,这样他一定会对我们豪利特家感恩的。”
豪利特先生看詹姆斯的眼神越发的不一样,他反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做?”詹姆斯稍想片刻,从容的说:“不如让罗根先生离开庄园,走远些。给他个没有什么权利的位置,但能生活的更滋润点,比如去照看最北部的牧牛场或者东部的棉花园。这样维克多不仅能离开他,更能在豪利特家的养育下长大,将来一定能够很好为家族服务。”
步伐缓慢下来的豪利特先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尽可能的估计你的成长了詹米,但你仍然让我这么的惊讶,我还是低估你了。很好,很好,非常好!不愧是我威廉·豪利特的孙子!”詹姆斯略作羞涩的低着头,心里嘀咕着这个主意值得这样高兴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毕竟只有“十二岁”以往又是个软弱内向的性格,也难怪老豪利特这样开心。
稍显平静的豪利特先生接着说道:“你能这么想非常好,作为将来家族的继承者,需要有这样的考量。我已经有段时间觉得这个托马斯·罗根留在庄园里迟早要闹出祸端,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祖父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
祖孙俩又稍微溜达了一会,就回去准备吃晚餐了。这么做是詹姆斯考虑很久的想法,事情到目前为止出乎意料的顺利。他想过种种可能,最稳妥的是杀掉托马斯·罗根,但是作为这一世自己真正的血缘生父,詹姆斯虽然心里并没有太大抵触,但也不想背上弑父的恶果。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愿这么做,况且现在毕竟只有十余岁的身体,即便有一定手段可以解决托马斯·罗根,仍需要负担极大的风险。让他离开庄园是最好的选择,就算他不情愿或是拒绝,豪利特先生都有的是办法处理掉托马斯·罗根,而只要罗根没有发疯或是想自我了结,就不会去宣扬与伊丽莎白夫人的事情。
心中放下了巨大石头的詹姆斯晚上又多吃了一份牛排,他现在食量越发的大,这几个月练功明显促进了身体的发育,而且没有像以前那样莫名其妙的生病。
晚饭后豪利特先生跟约翰还有伊丽莎白提了句想要让托马斯·罗根到最北部的牧牛场看守草料等物资,给与他较为丰厚的周薪和一幢小房子。伊丽莎白喜出忘外的支持着豪利特先生,强作淡然的称全凭父亲做主。
倒是约翰有些反对,说着什么托马斯迟早会走出来之类的话。豪利特先生也是不由对这个性子柔弱,优柔寡断的儿子不满,只是想到自己的孙子是个能成事的料子,心里多了几分慰藉。
事情像是一切都妥帖了,庄园似乎躲过了一场可能到来的风暴。
面对这样的提拔托马斯·罗根不出意外的拒绝了,但是在豪利特先生冷漠的告诉他如果不愿去就离开庄园,爱去哪去哪的时候咬着牙应承了下来。当天晚上,他就试图去接近伊丽莎白,向她告诉这一切,想要提前他们的“私奔”计划,但是巧合的是豪利特夫人近来一直深居简出,根本没有给他丝毫见面搭话的机会。
阿尔伯塔最近的天气一直阴郁不平,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入夜时,一阵闷沉的雷暴声在黑如浓墨的稠密天空里响起。这个时代在没有了月光、星光时,户外真的是漆黑不见五指。
托马斯·罗根坐在自己的老旧布沙发上,身体深深的陷落进去,手里拿着一瓶见底的朗姆酒,脚下还有两个空瓶子。维克多已经躲在了自己的房间躺着,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故意不发出声音,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罗根乌云密布一样的黑红脸上满是狰狞,心中咆哮着,控诉着一切。酒精烧糊涂了托马斯·罗根的脑袋,本就长满了肌肉的脑子在烈酒的浇灌下充满了动力,他沸腾腾的起身,抓起立在床边的猎枪,掰开看了眼枪膛里压好的子弹,单手一抖,上好了枪托。
托马斯·罗根推门大步而出,天上终于一道霹雳,大雨滂沱而下。
豪利特先生毕竟上了年纪,加上这样的暴雨夜一直没有睡着,老人在床上辗转着,心里有些不安宁。楼下隐约响起砰砰的砸门声,但在大雨的干扰下并不是很清楚。
轰!
大门被猎枪炸开的巨响彻底惊醒了他,豪利特先生猛的翻身下床,摸出了床头柜里的短铳火枪,检查了一下,麻利的出了房门侧靠着过道的墙壁。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托马斯·罗根不住的呼喊着,在庄园主楼的大厅里徘徊大叫,像只斗鸡一样红着脑袋。约翰也披上了衣服出了房间,他安抚妻子不要动,在屋里待好。撞见了楼梯边的父亲。
“听起来是托马斯,我去看看,父亲您回去休息吧,没事的。”
老人本想拉住儿子,却只是扯到了约翰的衣角,约翰一边说着“放心”,就自己赤手跑了下去。
豪利特先生连忙从另一侧下去,叫上了四个已然醒来拿好武器的伙计,微点了下头,带人连忙跟了上去。
刚刚靠近大厅时,轰的一声,猎枪的爆鸣又一次响起,他的心噗通沉了下去,老人急飕飕的颤抖着胡子,两步跨上了台阶,只看到自己的儿子穿着白色的长衫睡衣倒在血泊里,整个胸脯被浸染的鲜红。
托马斯·罗根喘着粗气持枪站在一旁,仿佛是个看客。
他看着豪利特先生身边四个枪手抬起了猎枪对着自己,枪口先后闪出刺眼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