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怨地把熬夜默写出来的三字经交给霍窈。
霍窈检查了一遍,不得不说,霍文的这笔字写得不错,都说字如其人,只看这手字就能看出,并非无药可救那种。
吃过早饭,新的一天便开始了,霍力扛起锄头下地干活,霍文则回屋补觉去了,霍窈也没着急付诸行动,而是先帮着何木香把家里的活忙活完,又把三字经用针线装订成册,快中午了,霍文差不多起了,才敲门去了他那屋。
果然,霍文刚醒,正是精神不集中之际,这样的状态最容易催眠。
这次催眠的时间很短,霍窈打了个响指将霍文唤醒,不动声色确定他的状态没问题后,才出去。
霍文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但也没多想。
说来也奇怪,他现在越来越习惯小妹不按常理出牌了。
主要也是拿她没办法。
亲妹妹,唯一的小妹,能怎么办,纵着由着宠着呗。
中午霍力不回来,以往都是何木香去地里给他送饭,自从霍窈穿来后,就主动接手了这项工作。
提着篮子,霍窈去地里给霍力送饭,身边是一蹦一跳的小霍丫。
大概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家,小丫头整个人明显变得活泼了不少,看到蝴蝶都稀奇得很,跑过去追,追了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霍窈,见姑姑不生气,还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才放心地继续去追蝴蝶。
平和村背后靠着大山,霍家的地在山脚下,倒也不是很远。
等霍力吃完,霍窈提着篮子,牵着从刚才见到爹就安静下来的霍丫往回走。
“小妹……”
霍力突然叫住她。
“有事?”霍窈眼神平静地看他。
霍力搓着手,看看霍丫,又看向霍窈,小声说“小妹,我听你的,再也不打你嫂子和丫儿了,你,你别生气了。”
“只要你说到做到,我自然不会生气,大哥你忙,我带着丫儿回去了。”最后霍窈想了想,还是给了霍力一个笑脸。
虽然很淡,但足以让霍力松了口气,就连下午干活,都有力气了。
回去路上,霍丫仰头问霍窈“姑姑,爹不会打丫儿了吗?”
“有姑姑在,不怕。”
霍力是不是再也不打丫儿了,霍窈也不能保证,但是她能保证的是,只要让霍力得到家里人的尊重和认同,他就不会再用打何木香和霍丫来寻找发泄点和存在感。
反正慢慢来呗,不论是霍力还是霍文,亦或是老三老四,她会一个个掰正他们,让这个家里,兄是兄,弟是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兄长是长工,弟弟是将长工呼来喝去,随意打骂的少爷。
霍丫虽然有些失落,但姑姑说得对,有姑姑在,她不怕。
霍丫恢复了来时的活泼,挣开霍窈的手,跑到路边采了一把野花,回来送给霍窈。
“送给姑姑。”
霍窈也来了兴致,拉着她在路边坐下,用她采来的野花编了个花环,扣到小丫头的头上,可把小丫头给高兴坏了。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土坑里还蓄着些雨水,小丫头便凑到水面上,看着水面倒映出来的人影,小脸都红了。
回去的一路上,小手一直攥着霍窈的,那依赖亲近的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不是霍家小闺女吗,这是打哪儿回来啊?”邻居出来倒水看到霍窈跟她打招呼。
“去地里给大哥送饭了,您吃饭了?”
霍窈的回应,让打招呼那人愣了愣,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哪次碰见霍家小闺女不是爱搭不惜理的,那高傲的模样,活脱脱跟家里养的老母鸡似的。
哪像现在,还问她吃饭了没。
邻居愣了好半天,直到霍窈和霍丫快进家门了,才反应过来,突然上来拉住她“先别回家,你家来人了。”
啊?
来人就来人,怎还不让她回家?
好似看出霍窈的纳闷,邻居把霍窈拽到自家门口“你家小姨来了。”
这么一说,霍窈就懂了。
方氏一共姊妹三个,方氏是老大,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妹妹,也就是霍窈的舅舅和小姨。
舅舅早些年便去了邻镇,在邻镇支了个摊子做小生意,家也搬去了邻镇,小姨是老小,嫁给了距离平和村不远的来家村。
这小姨是个苦命的,男人早些年死了,只剩下她和一个儿子相依为命,方氏一直挺可怜这个小妹,时有接济,这一接济就接济出事来了。
方氏就被埋怨上了。
原来小姨和她男人是当年方氏给说成的,小姨就觉得方氏害了她一辈子,给她说了一个短命的男人,非要让方氏负责到底不可。
所谓负责,就是让方氏管他们娘俩吃喝,还要管一辈子,更可笑的是,她那儿子今年都快二十了,胳膊腿健全,不自己劳动生活,非要赖着方氏。
不过方氏要是能这么容易被赖上,就不是方氏了,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行,于是,一顿整治娘俩倒是真老实了,但老实是老实了,却打起了霍窈的主意。
没错,就是打霍窈的主意。
大概娘俩知道霍窈是霍家的宝贝疙瘩,就缠着方氏把霍窈嫁给她那好吃懒做的儿子。
说白了就是找个长期饭碗。
方氏的逆鳞首当其冲就是霍窈,那可是她的命根子,打她命根子的主意,就是要她的命,方氏就这样单方面和这母子俩断了关系,而这母子俩不死心,隔一段时间就会上门来闹一闹,也不闹别的,就是赖着不走,让方氏把霍窈嫁给她儿子。
而每次,都是以方氏拿扫帚赶出家门落幕,但即便如此,母子俩依旧隔一段时间就上门一趟,而每次闹的,村里人尽皆知。
隔着院门和院墙,霍窈听到自家里传出来的尖锐女声“大姐,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要不是你当年给我找了这么个短命鬼,我会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吗,我家明城会早早没了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