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双一反常态的没有顶嘴，沉默着不说话。
见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霍文更来气了，还要说什么，被霍窈阻止了：“好了二哥，少说两句，娘病了，我们就不要再吵架让她担心了。”
霍窈的话，霍文是听的，哼了哼，转身走了。
学塾那边，霍窈没有去，让霍文帮着请了假，霍双也还在病假中，其实他的身体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精神不好，以至于看着整个人还病恹恹的，方氏就索性帮他跟学塾请了长假。
药取来，霍窈和何木香在厨房里煎，霍丫抽抽噎噎的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霍窈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不要轻易说死这个字，好不好？”
霍丫泪眼拔插的说：“姑姑，丫儿知道错了，丫儿再也不敢了。”
爷好凶，她好害怕。
霍窈却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霍出学的凶，针对的不是她，只不过恰好她那个死在撞到了霍出学的枪口下。
她一直都觉得，父母的感情不错，今日才知，不止是不错，这对夫妻同甘共苦过，也共患难过，这其中的情分，即便平日表现不出来，谁也不说，但不代表着不存在。
“爹娘感情好，丫儿说的那个字，爹不爱听，不是针对丫儿。”霍窈想了想，对何木香说。
她觉得有些事，得趁热打铁说清楚比较好，不然留下隔阂，小事积少成多，会引起家庭矛盾。
何木香其实一开始并不太理解的，被霍窈这么一解释，方才明白过来，“小妹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教丫儿的。”
煎好药，霍窈带着霍丫去送。
霍丫还深陷在被霍出学训斥的阴影里，是不想去的，被霍窈说了几句，才跟着来。
方氏还没有醒，霍出学一直守着她，只是情绪看着倒是好了许多，霍窈趁机跟他说了这事，霍出学摸了摸霍丫的头，“爷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奶不会有事。”
霍丫看着不凶了的爷爷，撅着小嘴说：“丫儿错了，爷不要生气。”
“爷不生气，丫儿不要生爷爷的气。”
说开了，霍窈就打发霍丫出去了，她看着好似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坐过去蹲在他身边，把下巴搁在老父亲的腿上，“爹，您别太担心了，马郎中都说我娘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了。”
霍出学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闺女的头，“你娘自从嫁给我，就没享过一天的福，我对不起她啊。”
“爹……”
“妞妞，爹知道你有主意，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把那些糟心事让你娘知道，别看你娘这个人强硬，但实际上她比谁都脆弱。”只不过方氏这样，纯粹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霍窈点点头：“好。”
其实她一直都怀疑，霍出学是知道霍双和陆百川的事的，现在也更加确定了，霍出学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选择了什么也不知道。
以前她就说，这个家里最明白的就是霍出学，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还记得她爹曾跟她说过，人活在这个世上，聪明容易，难得糊涂难。
而他，便是那难得糊涂。
“你娘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醒，你先把药放到炉子上热着，等她醒了再喝。”
霍窈依言端着药出去了。
她并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出去，后脚方氏就醒了，“你真以为，这家里就你聪明，我糊涂？老三的心思，你真当我看不出来？”
霍双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世上要说谁最了解自己的儿女，非父母莫属。
霍出学激动道：“你醒了？”
方氏翻了个白眼，“早就醒了。”只不过恰好男人在和闺女说话，便假装没醒。
方氏就着霍出学的搀扶坐起来，靠在软垫上，叹了口气：“我早就看出来了，老三就差写在脸上了，我又不瞎。”
霍出学有些意外，“那你一直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打死他？好不容易生出来养大的，我能舍得？”方氏叹了口气，“反正也就那样了，说不说的，有什么区别。”
孩子没点破，她也就没有点破。
“就随他吧，不然也没得办法，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儿子的喜爱扭曲，她这个当娘的，最是接受不了，可她能怎么办，她也是没办法啊，打死她下不了手，可不打死又糟心，就这么两条路，她怎么选？
只能选另一条路了。
反正她还有别的儿子，传宗接代就不指望霍双了。
霍出学笑了，“你倒是比我想的透彻。”
方氏再度叹了口气：“这人啊，也是个命，只要他们一个个的平平安安的，我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如今，她就只希望儿女平安。
尤其在经历了夏兰的事后，她为什么会对夏兰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了又忍，还不是因为，她把夏兰娘的情绪，代入给了自己。
比起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他的，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不过好在，也没什么咱们可担心的，妞妞她一直都把几个哥哥管的很好，有她在，老三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就那样吧。”
最后几个字，透出了几分心酸。
其实说白了，还不是没办法，但凡是有办法，她又何至于装聋装瞎。
门外，霍双慢慢放下了推门的手，满脸是泪的离开了。
前脚霍窈走，他就来了，正好听到父母的对话，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爹娘什么都知道。
走过拐角时，却被等在那的霍窈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低头擦泪。
霍窈却直接递给他一方帕子：“用这个擦吧。”
霍双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侧身把自己脸上的泪都擦干净。
“三哥，休息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上课了。”霍窈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提出让他销假回去上课。
霍双闷声闷气道：“我再想想。”
霍窈耸耸肩，“好。”
说完，便走了，去看方氏。
吴醉回头看着走远的霍双，小声说：“小姐，霍双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