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说我们应该做何选择?」比赛进行到这一步,卢盼盼和钟不群都没了主意。
在半决赛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二人的情绪,经历了由失落到紧张、再到淡然,最后关头转至一瞬间的兴奋,而又陷入茫然的复杂变化,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
「目前的形势很明显,对方就是蓄意要把你们困在两难的境地。向前一步,勇往直前,参与决赛,最终必不会取得满意的结果;而放弃这比赛,就等于与你们要与从前付出的努力与艰辛彻底割断。
如果是后者,卢盼盼和钟不群也是打心底不舍得。
所以对于顾青的分析,他们二人皆是牙关紧咬,谁也给不出个最终拍板的答案。
「罢了,知道你们现在心烦意乱。「就算再怎么被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磋磨得不得不成长与强大起来,卢盼盼和钟不群到底还是尚未进入社会的年轻学生。让他俩做一个这么困难的选择题,属实有些难为人了。
一头是自己为之努力与付出许久了的国性重大赛事,一头又是及时止损后有希望收获的光明未来……顾青也许能在这种情况下,比他们更快拿主意。可是他所拿的主意,也只是基于自己个人的人生经历与认知所做,无法代表卢盼盼和钟不群的利益及立场。
既然不能代表,那他就不必将心头的建议一股脑向外倒。
孩子们,会经历属于自己的独特人生。要相信他们所作出的选择,未必会令他们的成长一蹴而就,却是可以令他们收获良多的。
「我也就是简要分析分析,至于钟不群你问的「应该做何选择」,我的回答是,你们那两个要听从自己的内心。「顾青说完这话,便背着手快一步走在他俩前面,刚好给他二人留下商量的空间。
「钟不群,这件事情,我也听你的。「卢盼盼之所以说「也」,是因为之前自己还在学生会任职、成绩拔尖风光无限的时候,钟不群在她不少事务的处理上,就多少出过点子。
「盼盼,」钟不群低声唤她,那声音里满含滚烫的感情,听得卢盼盼耳根都悄然泛起绯红,「我现在也没了主意。其实我很想说,当时自己真的特别庆幸,让你先把保研的表格交上去。」
「你千万不要内疚。那天事态太紧急,许多事情完在我们控制与预料的范围之外。我们都不能怪任何一个人,只能为收获的结果感到庆幸……现在,你力准备保研,好吗?至于决赛的舞台,我们还是要抓住机会登上的。绝不可能进国决赛,那我们就冲刺一下地区决赛的普通奖项也未尝不可。你保研,或是我接下来找工作,有这个奖项傍身,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对不对?」
地区奖项?
卢盼盼回望钟不群,发现他面上带着和煦如暖风的笑意,可怎么瞧着,都觉得他心里在滴血。
预赛的时候舞鞋被偷,只能借到她最没有把握的软底鞋上台继续跳;半决赛明明比预赛进步显著太多,不说拿下第一,但是挤进有希望入围国决赛的上位圈还是很有可能的……最终被严重压分,堪堪以最后一名的身份入围决赛。
按照国决赛之前的地区赛综合评分制,他们现在手上这个成绩与位次,完没有任何可能拿到进国决赛的机会。
哪怕他俩被部评委打了满分,上位圈的选手只需要拿到一个无功无过的分数,就可以轻松超过他俩。
而进国决赛的名额,他们这个地区,只有三个。
参加青苗杯获得国家级的奖项,不是卢盼盼一人的渴望,也是钟不群长久以来的夙愿。
因为青苗杯是加入国舞团的跳板。且只有拿到了国家级的奖项,这个跳板才能算是充分发挥了作用。
此刻梦碎,钟不群还得强撑
着安慰卢盼盼,卢盼盼很是不忍继续消耗他的精力来宽慰自己,于是佯装已经坦然接受这结果的样子,「早就说了专业组参赛难度高。你看看,我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特别了不起了。以前哪有这样的先例啊……学生组和专业组的报名界限放松之后,咱们可是在学校打头阵的人物呢。「第一组在校期间就闯进专业组地区决赛的存在」,多酷啊。而且我们这个地区这么多知名的舞蹈院校,每天都在卷生卷死,我们比赛的时候受到这么多的阻碍,竟然还可以挺进决赛,还不够证明咱们的优秀吗?」
客观来说,已经足够优秀了。只是目标高远,除了它之外,其他的结局,似乎都难以被接受。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朝前看。」钟不群抬手,揉了揉卢盼盼的头发,却被她很是嫌弃地将手拍开。他无奈浅笑,「不朝前看,难道要留在原地?难道要往回走?盼盼,你发现没有,我们这么一路走来,其实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
卢盼盼亦恍然。
钟不群说得不错。自打这大四开学以来,许多事情都完不受到他们的掌控。这世间万事的性质,也早就跳脱出从小被教育的「努力即可收获」的范畴。
他们自问若是连自己都不算努力,就没有人可以称得上努力了。而且他们早就养成了高效率的、劳逸结合的练习模式,在此基础上每日的练习时常并不低于旁人,身上的伤痛劳损丝毫没有落下。
要真是只要努力,一切都行得通的话,现在他二人面对的结果,岂不是非常讽刺。
或许,天分和时运也都很重要。天分决定了他们的下限,决定了他们有一定程度上不怕遭人暗算的资本;时运决定了他们的上限,也就是说他们有多大的概率遇到意外状况。
而努力,可以确认他们在不跌破下限的情况下,尽可能地靠近上限。
没有选择,指的自然是他们的下限和上限,从一开始就被不受他二人所干预的客观条件给决定了。
「是啊,从开学以来,经过了这么多事,有哪一件是由得我们自己的?」卢盼盼叹道,「好在它们并没有把我们完毁了,不是么?尽管我们一再地受到打击,可是每次都会有绝处逢生的感觉。」
报名专业组、被顾青捞来培训的时候是,惊险进入半决赛、送一人保研的时候也是。
「这回,该是真的让我们学会断舍离的时候了。」钟不群一句话,打断了卢盼盼的回忆。
断舍离?确实是在断舍离了。
这次的决赛,那与他们敌对的力量,的确在极近折磨他们之能事,将他们变得像中了陷阱一样的困兽,只能等待必败的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的血肉被陷阱蚕食殆尽。
不是想要国奖项么?我就偏偏给你们这么个机会,看到却拿不到,还要眼睁睁瞧着别人拿走的机会。
连国决赛的入场券,我都不可能给你领到的机会。
A大校园内。
姜婳与自己的同学严汐同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内。临近期中考,二人都在加紧复习,生怕考试的时候不能取得满意的成绩,从而影响到期末等第。
按说姜婳这样的家庭条件,哪怕真的心安理得去做个「学渣」,毕业之后沦落为「啃老」一族,也有希望比同届升学、就业的同学过得更加滋润。
可她偏偏不肯堕落,学习上从来不敢松懈。
年年拿奖学金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德智体美劳面发展型的。姜婳从小就苦练舞蹈,和闺蜜卢盼盼就是在舞校认识的。Zbr>
至于后来么她选择参与高考,而并没有像卢盼盼一样进入艺术院校。可是她从来没放弃过舞蹈,进校之后一直积极地参加校内的不少
比赛与活动。
「小婳,你这么重的学习任务,双学位本身学分就比我多,还要参加校庆演出,能不能忙的过来呀?」严汐啃面前这本大部头专业书实在啃得头发昏,所以主动找姜婳聊天。
「还好吧,那个舞也不算难,我每天适当练一练就好。」姜婳的心态倒是极为平和。
「你还真是怪厉害的,上次那么多人参加的舞蹈比赛,好像还是市规模的,你连我们学校舞蹈学院的都超过了,稳稳拿了个最高分。我去给你捧场的时候都看傻了。」严汐不是拍她马屁,而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
她说的那个比赛不如青苗杯隆重盛大,可怎么也是地方舞协举办、有不少科班生参加的。
也就是说,姜婳打败了不少日常训练比她更密集的、专业能力理当比她更好的科班生。
这确实很值得骄傲,可是姜婳听到这些的时候,非但没有一分自得或是喜悦,反而展现出几分愠恼,「我自小学舞,也可能是比赛的时候运气比较好,所以才得了奖。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不必总是提起。」
严汐摸不清她的情绪,还当她只是太谦虚,不肯过多张扬自己的舞蹈特长,反倒对她更加钦佩了。
「难怪学校一有活动,宁愿不找舞蹈系的那些学生,也一定要找你。我好羡慕你,小时候我也曾经报过舞蹈班,但是中途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