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全将头垂得更低,不复刚才的欣喜。
“定是有人助你入府,对不对?凭你自己一人,如何能在不惊动甘府的情况下潜入这间房。”
秦舒眉还没张口,杨昭全的食指便按在了她的双唇上。
“如我没猜错,那人还没走吧?”
大羽确实不会走,来戈命他当两方的传信人,在收到商量好的谢仪之前,他是不会真的离开的。
看她点头,杨昭全从枕旁摸出一个匣子。
“舒眉,跟那人出府,带着这些钱,走得远远的。”
“可是,可是我们是一起被流放的啊,你在这里,我怎么能,我们才刚到良州,这…”
秦舒眉有些语无伦次,她没有接匣子,只捕捉着杨昭全闪避的眼神,努力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来。她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对话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并非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跟着我,只会受更多伤。”
“可是…”
“事急从权,皇上只是拿你我的婚事做个幌子,即使你现在走了,也没人会追究。这整件事跟你都没什么关系,本来你是不必被卷进来的!”
“可是我已经卷进来了!”
听出他话中有撇清关系的意思,秦舒眉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变大,她凤眼圆睁,透过泪水看杨昭全的面容,竟是有些扭曲的模糊。
“殿下?”
她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侍卫,已有警惕性高的人出声询问。
“无事。”
杨昭全的声音平平地送了出去,外面安静了下来。
侍卫们相互递了一下眼色,里头这位殿下脾气不好,气性大,不许他们随意进屋,自家郎君也让他们一切按殿下吩咐办,他们既不敢贸然进屋,却又疑心刚才听见的声音,只能出院找郎君回禀。
听见脚步声响起,杨昭全的语速更快。
“他们已去回禀,甘守元一会儿就到,你得赶快走!”
杨昭全看她只是流着泪不应,干脆打开匣子,将里面的银票细软直接硬塞在了她荷包里。
“你是卷进来了,但现在不是有机会脱身吗?何必跟着我们血里来火里去,战场岂是儿戏!”
“可是我们…”秦舒眉难以接受他的说辞。
“没有什么我们!”
杨昭全右手抓上了她的肩胛,手指好似鹰爪,看秦舒眉的眼神带着贪恋,又有些飘忽,他一字一顿,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从一开始,便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
这话像一句重锤,狠狠地击打在秦舒眉的头上,甚至比她在马车里撞的那一下还厉害,整个头都是蒙的。
“这是我的路,你不要再掺进来了。”
杨昭全缓慢地挪动身体,将后背留给了秦舒眉,不再将视线留在她那张泪水纵横的脸上。
“走。”
这声音低沉而决绝,不给人一丝回旋的余地。
她蹒跚的步伐消失在厢房方向,杨昭全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水痕蘸干。
他现在双腿不能自主行动,身陷敌营,根本无法保证她的安全。更何况,接下来他要走的,更是一条尸山血海的不归之路。
杨昭全不能,也不愿,将自己心上之人置于这危险之地。与其最后,两人都遍体鳞伤,不如现在便放过她,让她享受余生的大好年华,那些时光里,没有自己,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