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的人都摇头。
吕钱耍宝的嬉笑道:“你们这些土老帽,肯定不会知道的,还是我来告诉你们吧,那安大官人的夫人,是如今太后娘娘的嫡亲姊妹!”
“去年年底,也就是前几个月的事,我和那安大官人的亲弟弟喝酒,他在这边做生意,就是他亲口透露给我的!”
族长这回沉默了。
吕钱接着道:“我也瞒你们,他弟弟跟我说了,说皇上忌惮那酆凌霄,想铲除他,我估计,睿超这次动手,就是受了圣上旨意,别看他眼下是被带走了,但最后肯定不会有事,而且,还会升官呢!”
族长盯着他那煞介其事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角。
“好啊,那可是圣上啊!”金长老则是控住不住的兴奋,“只要睿超能升上去,我儿升迁,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吕钱憧憬道:“我也是,只要睿超升了,我那笔生意绝对成!”
他喜滋滋的道:“到时候,我可就真的赚个盆满钵满了,各位!”
族长还是没有说话,只沉默的抽着烟。
堂屋里其他人,都兴奋起来。
长老们也是,除了大长老在外。
他犹疑不定的看着族长,始终没有附和。
吕家村可不是一个小村,绪林能当上族长,凭的可不只是关系,还有他的能力。
穗穗在阁楼里瞧着这一屋子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看来吕睿超当郡守这两三年,没少笼络人心啊!
凌霄用内力传音给她:“别着急,族长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他又指引穗穗看向外面。
穗穗只专注的盯着屋里,没注意外面的情况,抬头居然看到大庚叔几个,带着一众乡邻,个个扛着扁担、锄头,杀气腾腾的来了!
穗穗瞬间热血沸腾,方才的颓气全然不见。
屋里传来金长老的声音道:“族长,我们绝不能把睿超从族谱除名啊!”
他声音大的,几乎盖过了所有人。
吕钱闻言,果然神色夸张的看着族长,“什么,除名?为什么除名?”
族长沉默的抬头看着他。
金长老见他不说话,又仗着吕钱带来的人多,终于也没有恭敬了,轻蔑道:“还能为什么,就是因为那姓酆,和姓常的说的那几句话呗,吓尿了!”
他嘲弄的笑道。
吕钱一正言辞的道:“族长,这可万万不能,我敢打包票,睿超肯定不会出事,再者,他是我们老吕家的人,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落井下石呢,岂不叫人寒心!”
这时,堂屋的门被推开!
大庚首当其冲,怒声道:“他是老吕家的,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是了吗,你们把他母子重新纳入族谱,才是真的叫人寒心呐!”
吕钱没想到他们能来,嘲讽道:“呦呵,你们这些穷棒子从哪来的,看这架势,是刚下地回来吧,不回去歇着,来这里干什么!”
金长老更是直言道:“吕大庚,还不带着大伙回去,你们大字不识一个,这里的事,岂是你们能掺和的!”
其他地主们也叫嚣道:“就是就是,族长家哪是你们来的地方!”
甚至还有人骂道:“丢人现眼!”
大庚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操起手里的扁担就要抡。
“够了!”族长大吼一声,场面终于安静下来。
大庚憋着怒火,攥在手里的扁担,突然“咔”的声,竟然折成了两半。
因为场子安静,这碎裂的声音,倒是给了那些地主一个警告。
族长双手负在背后,走到大庚他们前面,转身对长老和吕钱那伙人道:“大庚是我喊来的,他们都是老吕家的人,怎么还不能来我这里了!”
金长老要说话,被吕钱拦住了。
他阴沉的道:“族长,你把他们喊来是什么意思?”
族长沉着脸,“我没喊你们,你们不是照样来了?告诉告诉我,你们是几个意思?”
吕二爷说话了,“族长,金长老说的不错,吕大庚这些人大字不识,我们现在商议的是大事,你把他们喊来,有什么用?”
族长一笑,喊他家儿子来本书来,丢给吕二爷,道:“二野驴,这么说你识字的了,翻开这本书,读给我看看!”
吕二爷脸色一杵,“哼”了声,不再说话。
族长沉声道:“各位,大庚他们是庄户人,我吕绪林也是庄户人,大家都吃着一片天、一片地的粮食活到至今。”
“你们说常乐宝是外姓,今天,我倒是觉得她说的那句话在理,吕睿超这个人,品行低劣,就算这次没出事,就算是有皇上保他,可现在皇上为什么要保他,你们想过没有?”
族长看着众人,中气满满的道:“吕钱刚才说的话,我想你们都听见了,皇上忌惮酆凌霄,那他现在保吕睿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的利用他,除掉酆凌霄吗!”
“可要是除掉酆凌霄之后呢!”族长盯着他们,“你们觉得,皇上会留下他吗?或许你们会说,他还有个位及一品的岳丈,那又如何,天子的旨意,岂是区区一介臣子挡得住的!”
此言一出,倒是的确让不少人清醒了些。
穗穗也是没想到,族长久居乡野,竟然能有这样的见解,真是不简单啊!
族长趁势加柴,接着道:“吕睿超或许能给你们这个地主们一些好处,但自他上任郡守以来,我们村缴纳上去的粮食,比别的村只多不少,他对我们大多数人,是没什么好处的!”
“所以,我决定,吕睿超母子,必须从族谱除名!”他盯着吕钱他们,一字一句道。
吕钱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刚想反驳,但才刚张嘴,就听大庚就在族长背后举手呐喊,“必须除名!必须除名!”
他身后近百名乡亲们,也同样举手呐喊。
这一层更比一层高的声浪,叫吕钱他们心慌。
金长老看着乡民们脸上的愤怒之情,心里也是直打鼓,这可如何是好!
穗穗在阁楼上听得心潮澎湃。
族长身后这群人,代表的是受地主们压迫的贫农百姓,而她,也正是这生动的百姓们的其中之一啊,怎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