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或许吧。”

金不换重新将目光放在棋桌上，举起一枚白棋长考。

或许？

李长青听得有些疑惑，觉得金不换话里有话，他作为江南五姓之人，恐怕更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不过金不换却没有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他白子落下，抬头说道，“这《大江观神法》非比寻常，长青道长也不是寻常之人，恐怕不会满足于那丝绢上留存的第二重楼修士法意，必然会摄天地河川真意。”

李长青神色凝重，一边落子阻挡金不换的进攻，一边询问道，“这其中可有什么禁忌需要注意？”

金不换点了点头，“我今日和道长将这卷功法的来历说清楚了，道长想必会摄溟沧江的真意入灵台吧？”

“这不好吗？”

李长青奇道，毕竟这功法的创始人大概率就是留存了溟沧江的真意，自己又刚好在这大江之旁，自然会选择这种方法。

“好是好，不过有些太好了。”

金不换叹息道，“可惜天下只有一位崔溟沧。”

“摄溟沧江真意虽然是这功法最好的搭配，但是溟沧江何其浩瀚，普通人真能窥见这条大龙真意吗？”

金不换棋子啪的一声落下，如室内惊雷，“修行者如过江之鲫，但真龙却只有那一两条，无数得此功法的修行者一辈子被困在第一重楼，就是因为他们都想要当第二位崔溟沧，但就算一辈子过去了，也摄不得溟沧江一缕真意。”

原来如此，李长青若有所思地点头。

见李长青听进去了，金不换继续说道，“留存真意，本就困难重重，天地虽然自有大道，可为先天师，但非悟性极高者不可得。”

“我等不如退而求其次，选择一和《大江观神法》相符的道种，收摄于灵台，然后时时观想，再选一小河真意，虽比不得崔溟沧，但也有机会入第三重楼，总好过一辈子困在第一楼。”

金不换说着中肯之言，李长青听后，反问道，“收摄新的道种？”

金不换点头，“这就是我们修道者的困境，虽然道种先天带有邪念，但是为了更高的境界，我们又不得不不断收摄新的道种入体，若是道长为大家子弟，一开始就收摄与功法匹配的道种，那么第一重楼就要少吃一些亏。”

李长青露出一抹苦笑，果然散修在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吃亏啊。

“道长有灵香相助，第一枚道种的邪念应该可以轻易抵御，但是千万不要小瞧了第二枚道种，这邪念叠加，非同小可，一般来说，第一重楼修士收摄两枚道种就是极限，最好还要考虑道种的生克属性。”

李长青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样看来收摄道种并不是全都是坏处，至少现在看来是利大于弊。

首先能够帮助修行特殊的功法，第二道种自带种种天赋，要不是其中邪念困扰者修行者，修行者恐怕会大肆掠夺天下道种，收归己用，就是不知道自己有龙虎山气运，能够收摄几枚道种？

他试探地问道，“有能够收摄两枚以上道种的第一重楼修士？”

金不换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不过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天之骄子，疯子我们自然不必多说，至于天之骄子·······若是有大势力支持，一开始就寻找好了生克道种，再配套好秘法，确实可以收纳两枚以上道种入体，这种人的实力自然也远超同辈。”

见李长青两眼放光，金不换摆了摆手，“这生克之法乃是家族秘传，非是在下能够教授的，而且就算我愿意交给道长，道长也找不到符合的道种啊。”

“况且修行之事，胜在长久，何必急于一时得失，虽然多吸纳一枚道种，自身多了一份手段，但是入魔的概率也更多了一分。”

见李长青眼中很快恢复清明之色，金不换暗暗点头，继续说道，“不过这生克之理，不外乎阴阳，三才，四象，五行之道，我虽然不知道道长第一枚道种为何，但可以往这方面思考。”

“受教了。”

李长青诚恳地拱手说道，今天晚上金不换将很多修行秘闻给自己讲清楚了，也免去了自己修行路上的诸多风险。

修行秘闻说完了，金不换和李长青的神色都轻松了不少，两人继续将目光落在棋局上，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中打了个围棋中的‘死结’。

李长青为了这条大龙，自然退让不得，于是笑着说道，“看来今晚这棋局不会有结果了，应该是平局。”

金不换也没有在意，继续刚刚的话题，“道长若是想要选择一河川收摄真意，在下倒是有一好去处，正好我要回太阿一趟，道长不如与我同行，也好有个伴。”

真选择一条小河川收摄真意？

李长青在心里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说道，“在下香铺初开，还有些俗事要处理，恐怕这次不能够与金老板同行了。”

金不换也没有多言，话语一转，“道长看来这几日确实是在静心修行，很多俗事都没有处理，对了，不知道道长几日没见过胡老板他们了？”

胡老板？

李长青隐隐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不过金不换却端起茶水送客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也就不留道长了。”

说罢，他神色有些疲惫地起身。

李长青识趣地离开，准备在路上思考金不换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被下人送到门口的时候，那老管家赶了过来，手中带着一把黄油伞，笑眯眯地对李长青说道，“长青道长，老爷说春季多风雨，让我送一把伞给您，有备无患。”

这时，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银白色的闪电穿过乌压压如同黑城般低矮的云团，似乎下一刻瓢泼大雨就要倾下。

李长青望了望天空，笑道，“这雨云再厚，看来也挡不住惊雷啊。”

他对着书房的方向拱了拱手，“请替我谢过金老板今天的指教之恩。”

说罢，他也不理会管家神色，一边高歌，一边大步向前，不一会儿就没入了黑夜之中，身影只在银白色的电光中若隐若现。

震天响的雷声中，管家隐约能够听到前面几句歌词，“天上白玉京，九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