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原来,所有的美好逝去时,才恍然顿悟,是那么惊艳得叫人惋惜,姐姐便是我此生,最惋惜的那一个。」
「曾经,你与我也是——」少年拈花一笑,容颜若芙蕖徐绽,盛艳如妖,一如初见时令人惊心。
他似乎永远不会有枯萎凋零的那一天。
落红漫天,本该是缱绻的味道。
姬染月的眼眸里,却泛着腥红的杀意,注视着这满院妖红,泪水沿着双颊滑落,不知是为谁而泣。
「可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忆往昔。」她抹去泪痕,视眼前一切,为梦幻泡影,波澜不惊的眸光中,是令人畏惧的寂灭与决心。
「所以,姬辞月,你知道吗?谁都敌不过时间。」她抬眼,望着倾堕的天穹。
「你也一样!」
少年低低的尾音,像是喟叹,又像是轻嘲,「时间啊……」
婆娑皆苦,光阴急流。
他却想成为那个意外,窥得永生的奥义。
就且以她的性命为祭。
「好啊,姐姐欲杀我,便来逐鹿原吧,我要你亲眼见证——」
他的封神之路。
世界彻底破碎,她只能瞥见,少年妖气四溢的眼尾,透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主公,你……醒了!」男人声音透看长时间未曾休息的沙哑,不复当年清透温润。
他的指腹轻柔捻去她颊侧的泪痕,眼底是易碎的波光,像窗隙漏下的一抹月光,底色是惨白的悲凉。
她的瞳孔,空洞洞的,衬着愈发瘦削的面容,有种嶙峋的凄厉。
分明没什么波动的情绪,但泪水就跟断了线似的,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张良无措地捧着她的脸庞,语调柔软,透着诱哄的意味,「主公,别怕,只是魇着了。」
「不是梦……」姬染月闻到熟悉的竹叶香,鼻头又是一涩,「我只是,只是太孤独了。」
异世孤魂,无枝可栖。
差一点,她就会彻底迷失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
她少有这样迷惘脆弱的时候,少年喉头滚动一下,拒绝了克制本能,袖角轻抚,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指腹摩挲过她散乱的鬓发,「没事了,良一直都在主公身边。」
他不甚熟练地轻轻拍击着她窄瘦的肩头,眸光清正温和,是她所熟悉的没有棱角的柔软。
「子房……」她放纵自己整个人埋入张良温热的胸膛,指尖攥紧他绣着青莲白鹤的衣角,「今夜你不要走好不好?」
少年身体骤然僵硬,手掌悬于半空,一时忘了动作。
「你说什么?」
他一度怀疑,可能眼前种种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否则她怎么可能邀请他,同衾而眠?
然而下一刻,他瞳孔紧缩,感受到源于肩颈处,绵密的、柔软的、湿热的吐息,甚至带了一点点粗砺的痒意,独属于少女清甜的桃香,似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都乱套了……
绝不可以!
但他紧攥的手缓缓松开,一点点抵住她纤长的后颈。
无法抗拒她的主动亲近……
她的动作很热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放肆,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浅澈眸光中,专属于自己的清晰的倒影。
多漂亮啊!
少女满足地想。
她的吻落在了他根根分明的睫羽上,一寸一寸往下,每触碰一次,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战栗一分,仿佛灵魂也在跟随着颤动。
就这样吧,张良。
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么?
少年的躯体渐渐软化,他主动抬手,扯落了她素白寝衣的一角,清冷的眸光中也沾染上了颠倒的欲/色。
直到余光瞥见姬染月依旧空洞的眼瞳——
所有的欲念,在一瞬间冷却。
他的心,从升腾的顶点,不断下坠,直至跌入谷底。
没有他……
她的目光所向之处,只有她自己。
没有感情的交合,与野兽何异?
张良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所有的不堪与妄念,「主公,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