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了一圈满屋的官员,托德点点头,示意哈金斯读一读来自东方的最新战报。
“1月17日,阿尤布帝国趁着河流结冻之际,在天父将临节的前一天,向北开始进军。马木留克龙骑兵伪装成行商,切断了城市之间的通讯,黑帝斯兵团利用牵引火炮和投掷炸药,炸开了麦斯卡、缇艾斯和莫赞吕留克的城门,安息军团的枪盾阵型则击败了上述城池的守军。”
“2月5日,阿尤布帝国逼近东方圣城,至正教会发出圣战令。同日,圣城的国王帕耶齐十一世,召回了王国的全部驻外部队,开始固守圣城。”
“2月19日,阿尤布帝国兵临圣城,萨拉丁派遣使者劝降国王,遭拒,使者被杀,圣城攻防战于20日正式开始。”
“2月28日,战争第九天,攻防双方伤亡人数已过万人。同日,阿尤布帝国第二远征舰队,绕过亚述半岛,强行突入圣索尔湾,开始对圣城的西城区进行炮火压制。”
“3月6日,阿尤布军队在舰队炮火的掩护下,在圣城的西海岸丘陵上,修建了一处火炮阵地。登陆部队利用起重设备,从舰船甲向丘陵阵地上,运送了十六门重型臼炮,并使用毒烟弹和燃烧弹,实现了对圣城中心城区的覆盖打击。”
“3月11日,圣城之王帕耶齐十一世率领王室近卫团、凯卓拉骑士团和至正圣教军,共计七百四十三名骑士,八千名士兵向臼炮阵地发起了攻击。战争持续了整整二十七个小时,在舰队和营地守军的枪炮攻击下,圣城进攻方战至最后,无人投降,国王帕耶齐被流弹击中颈项,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坎伯兰听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圣城之王的宿命,最终还是完结于战场之上,祖孙三代都是如此。”
托德看了眼坎伯兰,随即对哈金斯说道:“继续念。”
“3月13日,阿尤布帝国的哈里发萨拉丁,向圣城提议休战一日,并允许守城方收理帕耶齐王的尸体,以举办葬礼。”
托德听到这里,心中暗暗一惊,脸上却显出赞许的表情:“这位阿尤布帝国的皇帝——萨拉丁,最起码是一位尊重对手的敌人。”
埃摩森眉头紧锁的看了托德一眼,没有说话。
“3月19日,圣城在换取萨拉丁的『不屠城、不奴役、不驱逐』的三大承诺后,正式向阿尤布帝国投降。”
听着哈金斯念完最后一句话,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坎伯兰摸着银须,幽幽的说道:“万城之城,永不陷落的十字圣域……一个月,仅仅一个月,就落入了南方帝国的手中。”
埃摩森跟着说道:“在看了许多关于阿尤布帝国的资料后,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他们有了清醒的认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他们。”
托德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考了一会儿,对哈金斯说道:“我想要知道这次南方帝国的兵种、武器、指挥官、阵型等情报,你告诉城中的异种协会,让他们配合你去做这件事情。”
哈金斯点头称是。
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战报上来,托德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看着众多官员看向自己,托德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阿尤布帝国和阿拔斯帝国的战争整整打了三年,一直打到去年才以前者获胜而告终。这场涉及两大帝国的战役,打的旷日持久,用惨烈二字都不足以描述。按照常理来说,战争结束之后,第一件事理应是稳定国内环境,积蓄国力,整备军队。但这位萨拉丁反其道行之,立即开始了一场针对圣城的攻城战,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坎伯兰和埃摩森对视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坎伯兰开口说道:“关于陛下您说的这个问题,我想到了两个原因。”
埃摩森耸耸肩:“我想到了三个。”
坎伯兰瞥了一眼埃摩森,用鼻子哼了一声,对托德说道:“一、首先,从后勤来看,刚刚结束战争的南方军队,在补给方面一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短缺。阿尤布帝国获胜之后,萨拉丁收编了阿拔斯帝国的军队,虽然他手中的军队扩充到了十万之众,但粮食、布匹、药草、资金的供给想必是出现了问题。摆出他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冒着折损士气的风险,在帝国内部使用配给制;另外一条,就是趁着战争的机器尚未完全冷却下来,立即发动另一场战争,靠劫掠来弥补帝国的后勤亏空。”
托德不可思议的说道:“但他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其中的风险吗?在缺衣少粮的情况,贸然向圣城发起攻击,如果战争被拖入持久阶段,整个帝国都会因为他的战略方针,陷入彻底的混乱之中。”
坎伯兰点点头:“如果我没料错,萨拉丁在发动圣城之战时,手中的粮食和资金,最多只够大军使用一个月。”
托德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那么第二个原因呢?”
坎伯兰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和我们有关。”
托德不解的问道:“和我们有关?”
“去年深秋,暮西骑士团与圣卫军并肩作战,战胜了教会联军,并彻底消灭了天父教会的直属部队。这场战斗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也足以被有心人所重视,我猜,萨拉丁就是其中的一人。如果在去年的初冬之际,萨拉丁还在为了是否孤注一掷出兵圣城而犹豫的话,教会联军战败的消息,让他彻底坚定了出征的决心。”
坎伯兰摸着胡子,微笑着说道:“顺便一提,天父教会的亚历山大教宗,也正是因为教会联军的失败,从而心智大乱,并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好不容易熬过这个冬天,却又被圣城陷落的噩耗彻底断了生机。”
埃摩森等待坎伯兰说完,接过话头:“萨拉丁出兵圣城,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我猜想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内乱。”
“内乱?”
“阿尤布帝国在历史上曾经是阿拔斯帝国的从属国,萨拉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在阿拔斯帝国的皇帝面前,自称为臣子。”埃摩森感叹的说道:“萨拉丁在帝国皇帝面前,一直表现的极为恭顺,在他反戈一击之时,几乎无人敢相信他的决定。所以,在他上位之后,国内错综复杂的政治环境和教宗派系,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哈希姆派、欧迈尔派、闪火派、聂斯脱利派……众多分裂的国内势力,打算随时给这位越权称帝之人,掀起一场叛乱的浪潮。”
托德点头说道:“所以,萨拉丁为了稳定国内的政局,利用圣城的战争来转移了国内的矛盾……这是一场豪赌,一场压上了一切筹码的赌局,如果圣城再坚持半个月,如果登陆受阻,如果……”
坎伯兰慢慢摇了摇头:“战争中没有如果,即便这是一场赌局,只要看看他的战术安排——情报、天气、水文、地形、指挥官和局势,就不难发现在赌局开始之前,萨拉丁就已经将所有可能的结果早已算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最终赢了。”
埃摩森遗憾的说道:“如果说阿尤布帝国的枪炮是野兽的利爪,那么萨拉丁这位皇帝,则将人类的智慧,赋予了这头野兽……南方最混乱的时代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日子,或许将是教区灾厄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