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事，周末的时候厉夜祈就与言零促膝长谈，他把那几所学校的资料摊开放在小零面前，问他，“小零，你喜欢哪所学校？”

资料上印着学校的简介，都是在附近的几所高校的附中，厉夜祈之前就和言洛希谈过，等小零上初中就转回到离家近的地方。

言零摆弄着学校资料，他一张张翻开，然后又合上，去拿下一份资料，最后他把资料放整齐，对上厉夜祈等待的目光，“我想读直升机关小学的中学部，可以吗？”

厉夜祈眉头微挑，“为什么，那样的话你就要住校。”

“我可以住校。”言零道：“我有自理能力，会叠被子会洗衣服，我想住校。”

厉夜祈的眉头逐渐皱起来，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小零，你不愿意回家来跟我们住吗？”

言零虽然才十岁，但因为小时候经历了太多，显得格外早熟，几乎在厉夜祈眉头皱起时，他就已经猜到厉夜祈的心思，“爸，我想独立。”

“你读离家近一点的学校，也可以独立，我们不干涉你。”

言零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其实我一早就了解过机关中学，升学率达到80%，虽然没有这几所附中的升学率高，但师质力量都不错。”

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能考虑到这些方面，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厉夜祈抿唇，“我们希望你读附中，是想要让你离家近一点，并不是为了升学率考虑，以你的聪慧与学习能力，我和你妈妈根本就不担心。”

“爸，我最多也就读两年初中，开学我打算直接读初二，机关中学的校长已经答应我，只要我的初一期末测试考到95分以上，就允许我下学期直接上初二。”言零道。

厉夜祈怔怔地看着言零，忽然从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言零小的时候，他没机会照顾他，等他想照顾他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孩子成熟得已经不需要他照顾了。

他心里有些失落，“小零，你什么时候考虑的这些？”

他要跳级，如今都已经不用再与他们商量了。

言零抬头直视着厉夜祈的眼睛，他说：“我一直在考虑，我学得很快，如果按部就班的一年级一年级升的话，对我来说是浪费时间，而且我马上十岁了，我觉得我可以对自己负责。”

厉夜祈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谁家十岁的孩子不还是个小屁孩，可他家的居然说他可以对自己负责了，他很挫败，感觉自己这个父亲根本很失职。

“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她还是希望你能转到离家近的地方读初中。”厉夜祈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各国的原文书籍，忍不住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言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并未有所触动，他垂眸看着桌上的资料，愣了几秒钟，然后拖来一本原文书盖在上面。

厉夜祈在书房里找到言洛希，言洛希正在给襄儿讲童话故事，声音抑扬顿挫，厉夜祈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才抬脚走了进去。

言洛希刚好讲完一个故事，看他神情恹恹的走进来，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厉夜祈心里的挫败在离开儿童房时就达到了顶点，这会儿看见言洛希，忽然就有点委屈，即将进入不惑之年的男人撒娇似的搂着言洛希，说：“我很难受。”

言洛希以为他身体不舒服，紧张的看着他，“哪里难受，要不要叫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厉夜祈握住她的手，覆在了胸口上，他说：“这里难受，你给我揉揉。”

言洛希原本还挺担心他，听到他最后那句疑似调戏的话，她就忍不住笑了，把手抽了回来，“你是真难受还是耍流氓啊，襄儿可看着呢，你得成熟稳重。”

厉夜祈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襄儿一个劲往他身上扑，他伸手抱过去，抱着这软乎乎的小家伙，他的心仿佛才充实了一点。

“我刚才和小零谈了会儿……”厉夜祈把刚才在儿童房里和言零说的话转述给言洛希听，言洛希听完，也是蹙起了眉头。

“小零想继续读机关中学吗？”

“嗯，他是这个意思，看样子不会再改变，希儿，那孩子还说初中也要跳级，我实在担心，初中读完了，他高中还得跳一级。”

“跳级不是坏事，他能够学习过来，只是他为什么要留在机关中学，机关中学离家太远了，而且必须住校。”言洛希忧虑道。

其实这段时间言零都带着伤回来，有好几次佟姨都看到他身上有擦伤，问他他也不肯告诉他们怎么回事？

以厉家的声望，和言零的成绩，他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凌，那么他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擦伤又是从何而来？

“小零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之前他要跳级的事，与其是和我们商量，他自己就已经做了决定。”厉夜祈挫败道，他感觉他这个父亲当得很不称职。

言洛希忧心忡忡，决定去和小零谈谈，谈到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他想读机关中学，言洛希小心翼翼的试探，“小零，你对我和你爸是不是有意见，所以不愿意读离家近的中学？”

言零没想到言洛希这么敏..感，他连忙摇头，“妈咪，你别多想，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坚持要读机关中学？”

言零垂下眸，双手十指绞缠在一起，他没吭声，那天在那所幼儿园碰到那个小孩子后，他之后再去，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他还去幼儿园里打听过，据说那个孩子只是暂读，有时候一个礼拜也不会来上一次学，他蹲了将近半个月，也没有再见到她。

他甚至觉得，那天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才会把一个长相神似的人认错。

可不管是不是认错了，他都想继续在那边读书，万一哪天又偶遇了呢？所以他打算给自己两年时间，等两年后，他就十二岁，那个时候他应该就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然而言零却不知道，这样的惊鸿一瞥，再见居然已经时隔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