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很是担忧的青雀，城主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他既然敢进去，就不会让我们失望。”

“担心？”

青雀转头瞥了一眼城主，眼中的忧色迅速消失，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我才不担心他，只是有一些好奇，这一万年来不曾开放的九层塔，到底有没有效果。”

“好吧。”

城主不觉摇头，缓缓道，“你不担心，我倒是很担心，成败的确很难说，唉，如果早些开放可能会好些。”

“早些开放还好？”

青雀有些不解，“若是早进去，他的修为不是更低，神魂也更差，进去的危险不该是更大？”

“不会，可能还小一些。”

城主解释道，“现在他元神已成，神魂基础牢靠，根深蒂固，再去强行改变最初的魂魄资质实在很难，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如果在他未成元神甚至未成元婴的时候，让他进入九层塔，提升资质重铸魂魄的成功率可能还大一些。”

青雀疑道，“那当初为什么不做？”

城主微声叹气，“当初他还是不出众的黑衣使者罢了，谁会为他消耗精力，如果不是他通过了一个个考验，又接连度过天劫，我们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世事难料，后面的事情谁能说清楚，但到现在，也不能不去做了。”

青雀点点头，两人凝视着塔中的周舒，一时无话。

边上的白龙安静的站在那里，动都没有动过，也没有参与到对话中去，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青雀忽然惊呼起来，“他动了呢！”

城主点点头，有一丝欣慰，“终于走进去了，没有退缩。”

没过几息，青雀面色一滞，“一条腿，全都焦了……”

“嗯，他现在只有本源的初始魂魄，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就和凡人一般，如何忍耐这焚魂之火的焚烧？九层塔是炼魂之地狱，他在里面的每一步，都是最残忍的煎熬，是其他任何修仙者都从未经历并难以想象的痛苦，是凡间所能感受到的最大的炼狱，便是魔族之刑也难及其十分之一……”城主缓缓说着，很是严肃的注视着周舒，“但他必须坚持，哪怕血肉全都都烧去，只剩下枯骨，只剩下残灰，他也必须走到出口。”

青雀又看了几眼，不觉转过了头，眼中有许多不忍，“周舒他，他的腿真的只剩下骨头了……”

看了眼城主，她犹豫着道，“如果他实在忍不住痛苦，是不是可以先出来？城主，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进入九层塔，不能让他先尝试一下，做好准备再试么？”

城主缓缓道，“如果置身于能够出来的炼狱，那炼狱就不是炼狱，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了，炼狱是绝望中的绝望，除非打破极限，否则绝无离开的可能，也只有做好这样的觉悟，才会有一丝突破极限的可能性，而提前出来只会让炼魂的效果衰减很多，甚至一点都没有……不过，他不出来也只是我的期望，我知道周舒是第一次进，所以给了他一次优待，唯一的一次。”

说着，他转向白龙，“如果他实在忍不住，也是有办法出来的，白龙，你给他了，对吧？”

白龙转过身来，没有任何表情的点头，“右手上。”

“右手？”

青雀看了周舒一眼，“他刚进去不就摔断了右臂么？”

白龙点点头，摊手道，“是，所以现在没了。”

青雀愣了愣，好一会才道，“也就是说，除非走到出口，否则他不可能出来了。”

城主也呆滞了一会，叹口气道，“也罢，那他就是这一次机会了……”

两人看着周舒，心中的担忧不由又多了些，而边上的白龙依然面无表情，淡淡的黑色烟雾渐渐笼罩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尊黑夜中的石像。

十天过去。

三人仍在塔顶上，似乎动都没有动过，但其中两个人的神色却全不一样了。

“城主，这是他走过的第五层了吧？”

青雀彦彦而笑，言语亦很是轻松。

城主仍带着许多慎重，“不错，周舒他已经走过了火海之狱，寂寥之狱，寒冰之狱，还有车崩之狱，现在这一层是贪享之狱，和其他层相比，看起来没什么痛苦，但却更加艰难，若是流露出一丝贪享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而且他刚从车崩之狱那样最残酷的炼狱出来，就怕他心神不稳，一时贪图享乐，沉溺在其中，那就不好办了。”

“城主放宽心便是，看我，就一点都不担心。”

青雀淡淡笑着，看着周舒的眼神里显出许多敬佩，“其实从火海之狱出来后，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成功走过所有层，绝不会在中途倒下，我很肯定。”

“……他走到出口的时候，只剩下了半个脑袋，其他地方全都被烧成了焦碳，变成了这样，他还是坚持着走到了出口，简直难以置信……”城主不觉摇头，叹了一声，“别说那难熬的痛苦了，就算不怕痛苦，亲眼看到自己的变化，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种模样的现实吧，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崩溃了，而他一直坚持着，那眼神也从来没有变化过，始终如一，带着绝对要做到的信心……”

他看着周舒，缓缓道，“不管从哪方面看，他绝非常人。”

青雀不觉失笑，“城主，绝非常人这几个字，这些天来你已经说了几十次了。”

城主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并不觉得失言，“以前我也看过他许多让人意外的事情，比如通过树人巷，和你下棋等等，这些事情虽然也非一般人所为，但远不如现在震撼，因为做到那些事情的时候，他神魂完好，有能力，还有足够多的法诀可以利用，但现在，他就是一个常人的魂魄，什么都没有，他做到了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才说他绝非常人。”

“好吧。”

青雀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城主你说的对，他现在是常人，但也绝非常人。白龙，你觉得呢？”

白龙转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