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明亮，但完全淹没在红光中。

红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已经遮住了大半个天空。

红光前的巨兽也越发分明，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因那毛孔，大得就像一个山洞。

数以万计的细足加速划动着，每一下，都能卷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乱流中的周舒，身体不住晃动着，——那数十里粗细的乱流，在光点和巨兽面前，渺小得就像一根头发，随之摆动，而身在乱流中的周舒，又怎能站稳？

周舒竭力维持着平衡，注视着远处的巨兽，和那无边无际的红色光辉。

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就在刹那间，巨兽和光点像是同时加快了速度，须臾就到了眼前。

狰狞的形态，凶暴的动作，一览无遗，即便无声，亦能感觉到那浩瀚的压迫力，巨兽急促的呼吸，就像海潮一起一落，在庞大的冲击面前，乱流时而荡开，时而飘近，像是马上就要折断。

周舒敛定了心神，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他也不会退缩。

像是一开始修炼踏海剑诀一样，他把面前的巨兽当成了当初面对的大海，同样是一人一剑，即使不能如征服大海一样抵挡巨兽，也要拼死觅到一丝机会，趁机逃出去。

他可不能死在这里。

不是全无机会，那巨兽同样是在逃跑，未必会注意到小如米粒的他。

大力倏然而至。

距离太近，只是呼吸的一道气流，却已完全穿透了乱流的保护，朝周舒直冲过来。

周舒不闪不躲，身形一歪，朝着那力道靠了过去，紧紧的贴住，在巨力面前，闪躲毫无作用，能做的就是和那力量“融为一体”，尽量少受力，不阻挡也不反抗，随着力量一起飘走。

如风中之絮。

刚一接触到那气流，周舒就有种浑身被撕裂的感觉，手足剧震后弯折，身体开始失去控制。

力量实在太大了，即使周舒选择了正确的应对方式，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损伤。

周舒没有惊惶，用轩辕剑撑住身体，同时，点点滴滴的舒之力从道炉中滋生出来，恢复着破裂的身体，他的舒之力都藏在身体里，没有泄露出一丝，避免和巨兽发生对抗。

在周舒浑身剧痛的时候，识海里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孽障！还想逃么！”

那声音无比洪亮，仿佛整个虚空都听得到，但清晰入耳，丝毫不觉呱噪。

话音刚落，巨兽身后的光点陡然亮起，比之前还要绚烂很多，虚空之中，再看不到其他亮光和色彩。

一瞬间，红光暴涨，直冲上来，将巨兽完全笼罩在内。

周舒赶紧闭上了眼，收回大多数感知，之前他就发现，那光会吞没感知，但对身体没有伤害，只要不去窥探就好，只是这样一来，也就看不到之后的情况。

巨兽惊惶起来，身体扭曲，万足齐动，想要摆脱那红色光线的照射。

巨力不断释放，虚空里出现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漩涡，虚空风暴就要出现。

但那光罩就好似一张大手，缓缓合拢，将巨兽渐渐吞没，连带这巨兽周围的一切，全都吞了进去。

巨兽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巨力在光罩之中也毫无作用，不管多大多强，在光芒的照射中都会消散无形，那些漩涡，未成型的风暴，还没真正出现，就已经消弭。

光罩吞没巨兽后，光芒开始黯淡下来，光点也随之缩小。

周舒一直专心守护着身体和剑，对外界并无感知，只觉得身边的力量越来越小，而乱流中的罡风也渐渐恢复正常，于是定下心来，想着应该是仙人出手了。

那红色光点就是追踪巨兽而来的，像是仙人法宝，或是仙人本体，刚才适时出手，镇压了巨兽。

当周舒感觉到光线很衰弱时，周舒立刻放开了神识，去感知周围。

偌大的巨兽没有了，那红色光点缩小了许多，不住往后退去，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

“没事了？”

剑老感觉到了什么，小声询问道。

周舒点头，“看样子没问题了，那巨兽已经没了。”

剑老笑起来，“乱流也恢复了，嘿，我刚才还真担心那大家伙把乱流打断，那我们就惨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虚空之中竟然有这样大的巨兽？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巨兽了，就算是传闻中鲲鹏也未必有那么大。”

周舒注视着不断缩小的光点，似有所思，“谁知道呢，虚空里什么都可能有，什么都可能发生。”

那巨兽还有光点，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状况突如其来，他还来不及去细想。

“别看了，我们抓紧赶路吧。”

剑老摇了摇剑，很是认真的道，“这趟旅程太长了，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受不了了，还是快点到一个大界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周舒点了点头，剑老的话，他也有同感。

他喜欢在未知中感悟，得到更多见识，但也不愿意时时处于危险之中。

看来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修炼了，起码要进入散仙境界，掌握到仙力，那么在虚空中行走也会有更多的选择，不至于把命运全交给未知。

顺应着乱流，周舒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无尽的虚空中。

一位老者端正坐着，手中握着一枚红色圆球。

圆球虚实不分，被淡淡烟霞笼罩着，看不出边缘，只觉晶莹剔透，透出诱人的光泽，细看之下，圆球里面却有一只深黑色的小虫，不过三寸大小，大头长身，像是蜈蚣，正焦躁的来回蹿动，但怎么也跑不出那圆球。

“毁了老夫的药园，还想跑？”

老者冷哼一声，伸指在圆球上轻轻一弹，红光乍起，那小虫一声惨呼，身体猝然蜷成了一团。

“孽障，好好的药园，竟然生出你这般孽障！”

老者看着圆球中的小虫，怒气渐涌上来，“你知道现在药园有多难找吗？人人都想要，但合适的地方却越来越少，想要的全都有人看着，好不容易解决掉守护，找到一个，也正好是老夫需要的法则，嘿嘿，眼看着就要收获了，却又被你这孽障毁了，该死！”

小虫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动弹。

“怕什么，你想死都死不了。”

望着圆球，老者森然一笑，将圆球纳入袖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