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苏哥哥出现在掌风攻击的范围内,知道他经受不住,心头大惊,立即全力回撤,以左掌挡右掌,后纵了数尺,但寒意仍然侵袭到了靖王的侧身与梅长苏的肩头。
靖王经常熬练,筋骨精壮如铁,这点已被大力减弱的寒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梅长苏却觉得如被冰针刺中一般,喉间发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苏哥哥!”飞流大叫了一声。
梅长苏忍着胸腹间的疼痛,沉下脸来,挡在靖王身前,厉声道:“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全都忘了吗?你不记得曾答应过我绝对不伤害这个人一丝一毫吗?”
“可是他……”飞流虽然表情僵硬,可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孩子的委屈。
“不许回嘴!”梅长苏斥道,“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快跟靖王殿下道歉!”
飞流全身微颤,紧紧地抿住了嘴,俊秀的脸绷着,倔强地扭向一边。
靖王倒是对飞流这样的人毫无反感,皱着眉道:“你不要逼他。”
“不行,”梅长苏面沉似水,“他必须要记住这个。
飞流,你道不道歉?”
飞流很少被梅长苏这样声色俱厉地责骂,脸憋得通红,气息又粗又重,胸口一起一伏,牙咬得脸颊两边的肌肉都扯紧了,额上更是青筋暴出,如果不是从小被训练得没有表情,那简直就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梅长苏叹了一口气,心里又软了下去,缓缓迈走上前,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轻轻揉了揉,低声道:“别咬牙,头会疼的……”
飞流的嘴扁了一扁,向前一冲,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好了,好了……”梅长苏语调模糊地哄道,“飞流听不听苏哥哥的话?”
“……,听……”
“那去跟靖王殿下道歉。”
飞流垂着头想了半晌,突然抬起双眼,狠狠地瞪了靖王一眼,硬硬地道:“他先!”
靖王挑了挑眉,没有听懂,但梅长苏却立即领会了飞流的意思。
“不许胡说,靖王殿下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跟你!”
“跟我也不行……”
“他打你!”
“他没有打我,”梅长苏有些无奈地垮下肩膀,“他只是有些生气,说话时靠我近了一点……”“他道歉!”飞流坚持道。
“我是不会道歉的。”梅长苏还没说话,靖王却出乎他意料的开了口。
转过头去看时,萧景琰的表情还十分认真,面对着飞流的样子,也丝毫不因为对方的智力较弱而显得敷衍哄骗,反而是语调肃然,“我刚才说的话,句句都是心里想说的,没有一句是错的假的,所以,我不道歉。
不过苏哲,我也不需要这位小兄弟给我道歉,他不过是尽他护卫的职责而已,也并无过错。
但我认为,你倒应该去向霓凰郡主道一个歉。”
梅长苏看着他,凝神沉思了片刻,问道:“霓凰郡主也觉得我是故意瞒报吗?”
萧景琰怔了怔,“这倒没有,她以为你要说的话是被其他人打断了……”
“那又何必去刻意道歉,白白地令她心寒呢。”梅长苏淡淡道,“郡主已在王都受了这般委屈,你还一定要让她更难受么?”
靖王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由地一呆。
“靖王殿下的话我谨记了。
日后会小心。”梅长苏接着道,“但我也有几句话想要跟殿下说。
你不能一概反感所有的权谋。
要对付誉王和太子这样的人,光靠一腔热血是不行的。
有时候,我们必须要狠,要黑,要辣,稍有松懈,就会万劫不复。
对于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萧景琰眉头紧攒,却又深知此言不虚,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塞了一团东西似的,难以描述那种厌恶的感觉。
梅长苏凝视着他每一丝的表情变化,语调依然冷硬:“殿下有时难免会心里不舒服,但必须忍着。
我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不会触犯它。
但我也有我的手段和行事方法,殿下恐怕也要慢慢适应一下。
你我都有共同的目的,为了这个,牺牲一点个人的感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靖王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将炯炯的视线投向梅长苏,道:“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么,我知道了。
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对太子和誉王,我确已无半点兄弟之情。
对他们和他们的党羽,我倒也不在乎你使用什么手段。”
“殿下倒真是坦率,这样的话也敢明说给我听。”
“既然与你合作,又何必遮遮掩掩。
若你真要害我,单凭你知道庭生的秘密,就能令我束手。
你虽然阴险毒辣,却也实在是有才,我身边若无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力量对付太子和誉王呢?不过这大梁天下,朝堂之上,还是很有一些纯良之臣,并没有参与到党争之中,对他们……”
“我还是要利用。”梅长苏冷然道,“但尽我所能,不加以伤害。”
靖王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方慢慢点头,字字清晰地道:“你记着就好。”
梅长苏微微一笑,知道今天的谈话算是已经结束,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
靖王果然不再多说,一转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走到门边,突又停住,头也不回地道:“多谢你,救出庭生。”
“不客气。”梅长苏淡淡道,“还望殿下不要怜他之苦,过于溺宠。
就送入军中磨练,让他早些知道什么是男儿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