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丫鬟退下,也正合荣烈心思。
心里暗赞一声明思会调教人后,荣烈遂笑了笑,“我同司马陵虽是敌我,但凭心而论,于他,我也是有几分佩服的。原先,我是不大瞧得起他。不过后来,在他宫中收出了不少文稿策论。此人,有大志,也有些能耐。年纪虽不大,却甚有远见。他写的那篇有关土地的策论,连皇兄也道是真知灼见。赞他目光明晰,手段巧妙。你确是没说错,若真要给他十年八年,今日之局,尚且难论。还有早前处理襄城侯一事,听说也是他的手段。”轻声一笑,“换做是我,也不过能做到那般。我也没想到,数年不见,此人已如骐骥千里。英雄自相惜,我既是知晓了,多少也会敬他几分。你那五姐,还真是配不上他。当日你五姐开城降顺,我见过一面,更觉深厌。”
明思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又垂了眸,“听说明汐当日,曾有意于你?”
荣烈勾唇一笑,神情几分睥睨傲然,“她那样的女人,我如何看得上?”
明思却不接话了,端起面前饭碗,“饭凉了,用膳吧。”
荣烈笑着颔首,“那赤血石项链已经取回来了,还是戴上吧。此物活气血,对身体颇有益处。不论我们二人如何,总是母后对你的一番心意。她既送了你,以母后的性格,定是要你日日戴着的。”
太后当日的确这般嘱咐的,但明思并未告知他。没想到荣烈连太后的这个反应也猜到,明思不免诧异。
荣烈看着她笑。深邃的琥珀眸中,光芒乍起,似星河流光,语声却柔和。“太后是我娘,哪有儿子不知晓娘的。”
明思一滞,不吭声。用象牙箸扒了一口米饭入口。
荣烈也拾起箸,动作极为自然流利地夹了一块炙鹿片放到明思碗中,“这是刚满百日的雄乳鹿,补阳气,驱寒湿,温而不燥。正合你用。”
明思微愣,看了他一眼。将鹿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滋味却是似曾相识的熟悉。忽地想起,这鹿肉的做法,正是两年前在东城别院时,吃到过的。
将鹿肉吃完。明思轻声问,“府里换了厨子?”
荣烈颔首,笑意柔和,“我让沙鲁去宫里要了两个厨子,是原来大汉宫中留下的。这两人极会做这些滋补之膳。”
明思平静地点了点头,未有再多言。
若她没有猜错,这两个厨子中,定有人是当年在东城别院呆过的。她记得,她刚到别院时。菜肴还未变化。是司马陵借替身脱身后,才带了那厨子来。
见明思不语,荣烈心底轻轻一笑,遂不再多言,两人安静用膳。
听得内间未有声音,帽儿同如玉才进来伺候。
最后。替两人装汤。不出所料,果然是曾经用过的那道羔羊补汤。
明思面上神情无变,心地却怅然有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用完膳,两人行到外间正房,荣烈突然道,“今早是我不对。”
明思愕然,又有些抑不住的不自在。
“可今晚,我还是得替你运功。”荣烈神情极其坦然恳切,“王老说了,你体内寒症甚剧。配药还要数日才能成。这几日,我还是得给你用内力驱寒。”
明思一怔,蹙了蹙眉,这才想起一事,“那你这两日,岂不是都没睡?”
荣烈眸中笑意微微,“不过几日少歇点,不妨事的。”
明思垂了垂眸,复抬眸,眸光清透,“荣烈,你究竟想做什么?”
荣烈定定看着她,唇边笑意愈发婉约,烛火跳动,似乎他唇边的笑容也在跳动,“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名字。”
明思同他对视须臾,不自然地转过身体,瞟了一眼桌上摇曳的烛火,只觉眼有些发花。又偏首看向内侧,却见墙上两道身影被烛火拉得欣长。一道高大挺拔,一道纤细玲珑。
看了一眼,蓦地又转开。明思默然片刻,没有回首看他,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慌乱。这个男人,此刻的这种温柔随和,却比原来的邪魅惑人,让她更觉难以应对。
今日的他,比前几日更让她看不透。
“今天买回来的东西,你可有喜欢的。”荣烈话声中带了些笑意,却是随意柔声。似乎觉得明思这般背对他说话,也属自然。
明思想来想去也寻不到个究竟。这个男人,早上分明还被自己气得不轻,怎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就好像又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似的。
今天早上是一变,出去回来又是一变……早上是无耻下流厚脸皮,这到了晚上却是温柔儒雅,宛若知交故友……太多变了!饶是明思觉得自己承受力不弱,也自觉有些应付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