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在鹿园听得真相后,荣烈一直心中有一个不解处。
荣俊为何突然生出夺位之心,而且下手如此之快?
收集完所有的信息后,荣烈不得不说,荣俊的行动有仓促之嫌。
这样大的一个决定,按他对荣俊的了解,荣俊应该不是这样草率的人。何况,他也是经了两世之人,应该比常人更能隐忍,更会谋而后动。
藉宝光之手暗算他,这一计几乎算是滴水不漏。至少在事发前,他并未察觉半分。而事发后,他也更多是疑心到荣安身上。
由此可看出,荣俊心智非同常人。
荣烈直觉荣俊在算计他之前应该是没有生出夺位之心的,若有那定然有所异动,那样多少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可事实却是非但他没察觉,连皇兄也是事发前一刻才知晓,这便说明了荣俊异动极小,且起念时间并不长。
否则的话,以荣安的细腻缜密,不可能一点疑心都不起。
百思不得其解后,那日同明思相认后,明思提及那句“银龙在水”,他便生出些猜想。
是否是皇兄替他占卜过命数,得出些结论, 故而才引得荣俊仓促动手。
荣烈看着乾天师,等候答案。
乾天师深意笑了笑,未有直接回答荣烈的问题,“贫道此番便是为了偿还因果。当年因贫道一念之差造成种种变故,贫道欠下了因果,故而今日便为还因果而来。”
荣烈目光闪了闪,垂眸复抬起,“天师为拙荆而来?”
荣烈想起的是当年乾天师纳兰府三房批命一事,正是因为此事才导致后来种种。
乾天师的回答却出乎荣烈的预料,他摇首一笑,望定荣烈,“不,贫道所言并非指的王妃,乃是王爷。”
荣烈怔住。
“王爷可知当年恩师为何离朝而去?”乾天师看着荣烈。
荣烈沉吟抬眸,“可是同司马氏缘尽?”
“这是缘由之一。”乾天师微微一笑,稍稍一顿,“如今事已成局,贫道也不算泄露天机,说与王爷听也无妨。还有一个缘由便是恩师早已窥得天象,玄武势微,苍龙却是双龙起,一切皆是注定非人力可挽。”
荣烈心神震动,忽地想起那句,“那银龙可是指的在下?‘在水’二字乃指水上之国图斯?”
乾天师颔首而笑,“不过,贫道当日确是同元帝陛下有此暗指,以元帝陛下的敏锐才智应是能明了贫道之意。”
荣烈全然明了了。
既然皇兄能猜出乾天师之意,知道他那时身在图斯。那么在巴山会即来之际,皇兄自然也会想到他也许会随此机而返。
可荣烈又有一事不明。
“天师此番是为荣烈而来?”荣烈疑惑。
怎么会是为他而来?
乾天师敛起几分笑意,望向荣烈的目光深邃了几分,须臾才缓缓开口,“苍龙有双龙——王爷可知此为何意?”
荣烈愣了一瞬,下一瞬眸光垂了垂却未接口。
“有帝王之气运者方能谓之真龙。”乾天师眸色深深,语速缓缓,“贫道同王妃之间因谓之缘法,却不欠因果。可正因贫道同王妃的这份缘法才引得贫道欠下王爷今日这份因果。若无贫道当日一念之差便无后来种种。倘若贫道没说错的话,王爷本是有它意的。”
荣烈唇角掀了掀,乾天师的意思他已明白,淡淡一笑后,“若非有她,数年前的大雪山我便毒发身亡了。”
“非也。”乾天师微笑摇首,“一着变便引百变。王爷有真龙之运即便当年没有王妃相助亦有其他变化。王爷福泽深厚,并非早夭命数。”
荣烈看着乾天师,乾天师定定相望。
一时沉默。
半晌后,荣烈轻轻开口,“也许天师所言是真,荣烈也明白天师欲问如何。不过,”荣烈眼中泛起柔和亮光,“荣烈心中甚明。若按天师所言,即便有一日荣烈能化身金龙,可也不会比如今当下心中更多快活满足。荣烈同皇兄虽是一奶同胞,但真正所求却并不相同。而今所得,荣烈无半分遗憾。天师若说欠下荣烈这份因果,可对荣烈而言却是恩德。”
说到这里,荣烈微笑住口。
乾天师朝荣烈微微颔了颔首,眼中泛起笑意。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荣烈抬首望去,正是明思安排完事务回来。
荣烈遂朝乾天师深意看了一眼,乾天师也见得是明思回来,朝荣烈眼带笑意地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他的意思不会同明思提及方才所言。
明思迈进门槛见两人都没说话便笑道,“已经安排好了,所需之物和药材约三日内可备齐。”
乾天师颔首,“如此王妃提前一日知会贫道一声即可。”
明思颔首。
荣烈忽地念头一闪,看向乾天师,“荣烈还有一不情之请——”笑看明思一眼,“拙荆如今身怀有孕,能否请天师观脉一诊?”
明思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也是一喜。这个孩子是她祈盼已久的,自然也是极为关切。荣烈这一提正好题中她最关心的问题。
乾天师呵呵一笑,“此乃小事,请王妃伸手。”
荣烈忙起身拉着明思在他的位置坐下,明思伸出手。夫妻二人都几分忐忑地看着乾天师探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