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发现薛染的口吻有些变了,大抵是觉得他这种行为有些大惊小怪,便懒洋洋地重复了一遍:“真知道了。”
忽然下颚被人给抬了起来,恰撞上他的眼,分明温柔却夹着一丝冷,“我再问一遍,真知道了?”
她敷衍的心思一下全没了,声音微颤,却显得格外真实,“我都记心上了。”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她几乎已经找到这个规律,也确实怕了和他较真,大多口头上的逞强都是无伤大雅的,但略他真动了怒,她还是会乖觉些不去犯他的禁忌。
这回应该是得到满意的答案和满意的态度,薛染松了手,在她额头上亲了口,笑如春风。
而经过这一遭的读者,觉得这庄子里存在的古怪还不少,而薛染这性格里的扭曲恐怕还和他逝去的母亲有关……而这一切就像是风雨前的宁静一样,正在悄声无息地朝她的日常生活逐渐逼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爆发。
不过对于读者来说,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而光对付一个薛染就要费尽心力,故此未来的事她也就懒得去琢磨了。
等到薛染像审问犯人一样审完她后,就有一名下人匆匆来通报,只不过她当然是什么都没听到,毕竟她时外人,避讳着也正常。反正薛染这一走她也自在,在丫鬟的领路下她便从凉亭又回到院子里。
何管家怕是因这次自作主张而被薛染好一顿训斥,她正躺在长椅上闲得无聊折腾文房四宝,而何管家就拿了些饰品金银来和她赔礼道歉。
不过其实她并不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对于她而言,一个没什么人权的小玩具本来就没有拿乔的资格。反言之,让这么个资历丰富的老管家到她跟前低声下气才真叫她受宠若惊了。她可不想在这庄子里留下不好的名声,惹得庄子上下的人都对她产生误会,毕竟她估计要蹲在这地方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多久,所以读者当然不想日子不好过,被人暗地里使绊子什么的,那得多槽心。
只不过按着薛染那骨子里天生的唯我独尊的脾气,必然是要将她娇宠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但这种娇宠也必定伴随着她所不愿见的诸多麻烦。
哎,人啊……还是低调点好。
秉持着低调过日子的原则,她很客气地婉拒了何管家的歉礼,并告知他这次事件里她也有过不去的地方,毕竟导火索是她,何管家只是个传话的,本就不该有来承受这无妄之灾。老管家听后很是感动的样子,坚持将礼物塞给她,她见推拒不掉,思考一番后还是收下来了。
等何管家离开后,院子里又恢复成原先的冷清了。
不过这院子似乎本来就没什么人气,就算平素里有人打扫清理,一直都保持着整洁。但毕竟是无人居住的地方,是显得有些微清寂幽冷。
她躺在长椅上,用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盖在腿上的丝绒小毯子,神色略微有些恍惚。
是不是要给这院子装饰些什么呢?
抿嘴思索着,转念又想到这院子是别人家的,若她擅自做了改动怕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她叹息一声摇摇头,哎,总想那么些多余的,但自己又没能力做到……又何必呢?百无聊赖地用手搓了搓毯子,望着唯一敞开透气的窗口外,空无一人,只有整洁干净的地面,和一颗茂密繁盛的大叔极其被修剪得十分漂亮的翠绿小草坪。
偶尔有微风的声音寂静中发出一点响动,就像从耳畔边缘拂过,很轻很轻。
她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觉得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睁开眼,原本迷蒙的双眸早就恢复清明,是啊,就算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再习惯,她也必须有哪一天就突然破灭的准备,只是在那天来临前,她真是不想浪费这美好的时光啊……
紫衫的不请自来和薛彦璧的古怪邀请让薛染愠怒之下几乎将她生活的圈子变得更加窄小,但幸好的是,他同意自己出庄。而那天下人来通报后,薛染好像完全就消失在她视线里一样,问起身边的丫鬟也统统说不知晓,只说薛染平日里就不怎么住在庄子里头,一个月中只呆上几天也是常有的事。
虽然不知道一个江湖中人有个好好的家不归每天在外头跑什么,但一想到薛染不是什么正常人,说不定上辈子他那邪乎的武功和非常人能忍受的无痛觉大BUG就是他不知从哪儿练来的,如此一想就没什么了。
时光一不注意就在指缝间流逝,很快便入秋了。
薛染已经两个月没回庄中了,庄园里的下人都似乎很习以为常,但读者却觉得奇怪,按照薛染的尿性难道能忍住两个月都不碰她?倒也不是她天香国色或者盼着要那人对自己做什么似的,可能是薛染先前对她强掳强要的行径让她觉得这人根本不可能会放任她吧?而入庄两月有余,甚至是比前世呆在庄子里的时间还长,明明应该是很短暂的一段时期,但她却觉得这日子平淡安宁得她都快忘记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并不是个很好的征兆哪。
她把嘴巴里最后一点香甜软滑的糕点给吃进去,随后舔了舔嘴问身边刚要把甜心碟子拿下去的丫鬟。
“最近外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恭敬小心底回道:“小主子想知道些什么趣闻?”
她并不明白自己平常挺亲切的一人,怎么这些下人们都很怕得罪她的样子?难道她说话很严厉?读者很不解,她已经尽量做到平易近人,也就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一样活着,低调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一天会懒死。就这样,庄上除了何管家这个资历甚深的老人家还愿意和她交心说几句实话,其余的人不是敷衍她,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叹了一声,她不再问下去,也省得人心里带刺,毕竟她也瞧得出人家是不愿意回答的。
大概古代的人就是秉持着少说话多做事的理念,和她想要低调过日子的心境应该也是一样的,所以她不会像薛染一样去逼迫他们回应自己。
她有些挫败又松懒地弓着背坐在拼凑的小板凳上,已经入秋了,院子里的枯叶越来越多,虽然打扫的婆子很勤快,但不过一个时辰就又有枯萎的叶子落下来,有的落在肩头,有的落在头顶,然后被她一抬手给挥掉了。
“啊……”她发出一声无聊的低喊,大概是觉得无趣极了。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古代,在折腾完她能折腾的所有事物后发现日子终于正常变成无所事事的时候……
她猛地站起来,小板凳摔在地上,她觉得这个时候,是出庄的最佳时机了。
已经呆得够长了,再埋在土里脑门顶上都能开出花儿来,估计还是那种花枝招展摇曳的那种。
故此,她觉得在发霉发到变成青石板上的苔藓前,她委实不想继续窝缩在这院子里了。
因此她厚着脸皮,把何管家给请了过来。
何管家还是老样子,慈祥面孔,老迈却并不迟钝,一看她的脸色似乎就猜到她要说什么,而当读者说出自己的目的后,何管家只笑了笑。
“小主子要出去?”
她打量着何管家,老人家虽然看着和善,但她却不会把他想的太简单。毕竟能伴在薛彦璧两父子身边这么久必定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且这把年纪怎么也能在他们身边说得上话,应该有相当一定的地位了。
“这几日闲在庄子里头实在无事可做,且少庄主已允诺我能出庄外去……我便麻烦人请来何管家,听说这庄内的出入可都是经过何管家这里……”
“小主子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的,少庄主早就和老奴已吩咐下来了,若小主子是头两个月前就有这念头,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出庄了。”说到这,何管家突然停顿下来,脸上露出那种老狐狸的笑容。
她听着何管家的话,心里已经转过千思万绪,而为了配合何管家她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还一副傻样儿,问道:“为……为什么……?”
何管家笑了笑,“这个道理其实小主子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不是吗?”
她一愣,脸上的惊讶之色消失了,换成感叹的叹息,“既然何管家也知晓,那么能准了我的要求吗?”
“小主子是真闷坏了啊……既然如此,为什么少庄主要派人来给您解闷您却不同意呢?”
这两者当然是不同的,毕竟是被强塞进来的。读者没说出来,只是确认般地再问了一遍:“我只想问何管家,如果同意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准备一下了。”
何管家见她急性子,又呵呵笑了两声,才叹道:“好罢好罢,那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小主子打扮一下再出去吧。”
见何管家同意了,她这才安心下来,虽说她大概是明白薛染的用意,但一想到她要是当初真忍不住在他一给了许可证的情况下就急哄哄地出去,就只是一时冲动,就会像何管家说得一辈子被缩在这一方土地里直到被玩腻抛弃为止。
这样的命运啊……
幸好,她望着何管家离开的背影歪头一笑,真是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