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冷漠的爸爸,也不是无视自己的妈妈,而是温柔的铃铛老师,生病中的孩子又特别脆弱,所以湛熙的眼泪立刻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铃铛见了,赶紧过去哄,好在湛熙吃这一套,被她哄了几分钟就破涕为笑了,只是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松开。铃铛轻笑,把小家伙从自己身上扒拉开,端过熬得稀烂的白粥说:“来,先吃点东西。”
湛熙最讨厌没有味道的白粥了,可是老师对他这么好,他要是不听话的话,老师是不是就不理他了?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张开嘴巴。
这粥熬得很香,又有小菜配着,湛熙吃着吃着,竟然觉得味道也不错。他咂了咂嘴,乖乖地一口又一口。
小孩子的身体就是这样,才吃饱没多久就又困了,铃铛就看见小家伙的眼皮子耷拉着,一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是又怕她走一样,时不时惊醒睁开眼睛来看她。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软软的头发又乖又可爱。铃铛恍惚了一下,才柔声说道:“乖乖睡,老师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不走吗?”
“不走。”
于是小家伙放心了,大眼睛慢慢地闭上,很快地坠入梦乡。
他看不见铃铛的眼神有多么着迷。她柔柔地凝视着他,好像在看自己的宝贝一样。但铃铛很清楚,她的宝贝早就已经死了,她的宝贝要是还活着,今年已经十岁了。湛熙这样的生活,本来他也可以过上的。
即使没有特别多的爱,也绝对不会因为没钱治病或是没有匹配的骨髓活活疼死。铃铛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湛熙柔嫩的小脸蛋,神情恍然。她的动作无比轻柔,富含着深深的感情,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她是个充满爱心的人。
湛温倚在门口看了有几分钟了,这个叫云铃铛的女人一直在摸着湛熙的脸,特别温情的样子,浑身都散发着母性。湛温看了一眼大床上的孩子,开口道:“云小姐。”
闻言,铃铛做贼般收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回头看向湛温,有点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感。
湛温见她这样娇俏的小动作,竟别样的可爱,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安抚道:“云小姐请放心,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相反,我还有一点事情要请求你。”
个性冷淡的男人能一次性说这么多个字,真是难得。
面对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的请求,没有女人会选择拒绝。铃铛歪了下脑袋,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跟湛熙的妈妈,两个人平时都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他,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云小姐留下来照看一下吗?”可能是觉得这样会令人误会,湛温连忙解释道:“当然,我们会给你很好的待遇。”
铃铛愣了一下,完全不能理解湛温这是什么意思:“湛先生的意思是……工作比孩子更重要么?”
湛温本来以为铃铛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可他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和语气,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而且也是完全不能够理解。他……能说什么呢,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不被他所期待的,所以他没有办法爱他?这样的话,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来,给一个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听,连湛温自己都觉得好笑了。“……总之,云小姐,你愿意吗?”
铃铛摇摇头:“很抱歉,我还有我的日子要过。”
这一点湛温也是知道的,只是湛熙生病的时候闹情绪,谁都不要,就要云铃铛,管家也是没有办法才打电话告诉了他,否则他也不会让人把云铃铛给请到家里来。“打扰云小姐了。”
铃铛点了下头,伸手去试湛熙的额头,然后说道:“湛先生,也许我的话有些逾矩,但是我觉得,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童年是不完整也不幸福的,小熙还没满五周岁,你们实在不应该这样对他。”
湛温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与湛温的对话只是惊鸿一瞥,到了晚上,湛熙一觉醒来,非要赖在铃铛怀里,要铃铛抱着他喂饭。管家在一边看得颤巍巍的,小少爷从来不黏人,没想到黏起人来是这样子的……不过这位云小姐抱着小少爷的时候倒真像是小少爷的妈妈……
正在铃铛跟湛熙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披着昂贵貂皮大衣,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见这么晚了他们还在餐厅吃饭,尤其湛熙还笑得这么大声,精致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她看都不看铃铛一眼就指责湛熙:“我是怎么教你的?食不言寝不语,用餐的时候要保持礼仪,你忘记了吗?”
湛熙一看到女人,浑身都僵了,铃铛轻轻拍拍他的背,细声细气地解释道:“我想,您一定就是湛夫人了吧?事情是这样的……”
“我跟我的儿子说话,还没有你插嘴的份!”
自诩有礼仪懂礼貌知礼数,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却如此高傲自负,真是可笑。铃铛并没有感到愤怒,她只是默默地不再说话。湛熙却生气了:“我不要你管我!你管不着我!”
“我是你妈妈,我管不了你谁管你?”女人踏着骄傲的步子走了进来,让管家把湛熙从铃铛怀里抱走。跟小少爷比起来,管家自然更听少夫人的,于是湛熙哭喊着被抱走了,女人也毫不客气地对铃铛下了逐客令。
铃铛自然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但她临走前对女人道:“小熙的烧刚退,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要……”
“谁准你叫我儿子小熙?”女人毫不客气地指责。“他是湛家的小少爷,他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随便称呼的吗?还有,我的儿子我怎么照顾,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家儿子金贵到连名字都不许旁人叫,早知如此的话,干什么还要给他取名字呢,直接叫少爷不就完了。
碍于女人已经下了逐客令,铃铛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在湛家待了,所以,尽管湛熙哭得撕心裂肺,她也还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