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窝深陷、满脸疲惫的陈叔坚,陈叔英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这个四弟从湘州一路退到豫章郡,这一路上多少血火,也算是为这个国竭尽全力了,不过看现在陈叔宝和陈叔陵的态度,似乎对陈叔坚很是不待见啊······
陈叔坚低声说道:“三哥,现在朝堂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听到这个问题,陈叔英的脸一下子沉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大殿:“老四,小心为上。”
陈叔坚顿时着急的跺了跺脚:“现在战事糜烂如此,但是并不是没有收拾河山的机会,我们只要能够鼓动人心,这江南之地少不得还有支持我们的世家和民人。而且建康府外尚且还有新练之军,朝廷难道就打算让这些兵马在这里当看门狗么!”
“老四!”陈叔英惊讶的看着自家兄弟,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住他的嘴,“现在至少是在父皇灵前,这种诛心之语你就只能和我说说,等一下万万不可对太子和二哥发难,等父皇七日之后,想必这件事肯定会有一个定论。”
“定论,”陈叔坚只觉得有一股悲哀之意泛上心田,“李荩忱正在湘州收拢人心,准备一举杀到这建康府城下,而我们现在竟还在这里等着什么定论,怕是父皇还没有下葬,这城就不是我们的了!”
“老四!”陈叔英顿时着急,这种话若是当面丢给陈叔宝和陈叔陵,怕是自己今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四弟了,“大局当前······”
陈叔坚恨恨的一挥衣袖,径直向大殿上走去。
而陈叔英害怕他真的干出什么没脑子的事情,急忙追上,但是还不等他们两个走上大殿,就看到原本站岗的侍卫亲军竟然一股脑的向着殿内涌去!
“怎么回事?!”陈叔坚下意识的快步想要推开身前的人。
“救命啊!”一声呼喊从大殿之中传来。
陈叔坚和陈叔英兄弟两个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五内俱焚。
太子?!
只见原本应该作为扶持太子登基第一大功臣的陈叔陵,手提利剑,一把掀开身上碍事的麻衣和斗篷,里面竟然贴身穿着皮甲!而陈叔陵手中的剑丝毫没有停顿,正对着仓皇逃命的陈叔宝砍了下去:
“不要走,杀了你,本王就是这大陈的皇帝!”
而原本伏在陈顼棺前的皇后柳敬言也被陈叔陵这突然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讷讷不能言,反倒是几名后妃和婢女拼命的上前想要拦住陈叔陵,不过被陈叔陵轻而易举的踢开。
十多名陈叔陵的亲卫同时爆发出呐喊,而本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侍卫亲军竟然一哄而散!
“逆子,这是你父皇的灵前!”陈叔陵的生母彭贵人此时已经泪水横流,张开手臂拦住陈叔陵。
“母亲你让开,我杀了陈叔宝,你就是太后!”陈叔陵桀桀笑道,“至于父皇,父皇就不应该让这个废物来当太子!”
彭贵人被气的浑身颤抖,还想要说话,陈叔陵就已经一把推开她,看着就躲在棺木后面的陈叔宝:“你说,你有何德何能当这个皇帝,不如就现在让位于我!”
陈叔宝已经浑身抖得筛糠也似,几乎下意识的就要答应,殿门外却传来刀剑交鸣的声音。
陈叔坚挥剑劈开几名想要阻拦他的陈叔陵亲卫,陈叔陵入宫终究是没有胆量带着死士前来,所以这几个没有上过战场的亲卫吓唬吓唬本来就已经被收买了的皇宫侍卫还可以,想要阻拦陈叔坚却是拦不住,更何况陈叔坚的几名亲卫也逼了上来。
“老四!”陈叔英也是又惊又怒。
不管怎么说陈叔陵要杀陈叔宝,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不管是谁,想要坐稳这个皇位,还是少不得皇亲国戚的帮助,也就少不了他们这些王爷的支持,只要在旁边看着,到头来都能占到便宜,这老四怎么就这么糊涂!
“你要拦我?!”陈叔陵看向陈叔坚。
陈叔坚冷笑道:“这是父皇灵前,你携剑而入,意图弑君,样样都是死罪,如何不能拦你!”
“你拦不住我的!”陈叔陵哈哈大笑,而宫门外已经是喧嚣声一片,“且听听,城中兵马,已然在我手中!”
陈叔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陈叔陵这家伙放着一个上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不要,非得要坐皇位,原来这城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陈叔陵想要当皇帝,这几乎是天下皆知的,之前东宫重新和陈叔陵结盟,也让很多臣子大为不解。
一向飞扬跋扈的陈叔陵,竟然真的放下了?而按照东宫之中江总和孔范等人的解释,陈叔陵想要的也不过是权力,现在就给他足够的权力,甚至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陈叔宝这个君主是什么样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实际上陈叔陵就是在当和当初陈顼一样的摄政王。
但是东宫或许早就和陈叔陵沆瀣一气,或许根本就没有想到,陈叔陵真正想要的,可不是仅仅是权力,还有皇帝那个名号。为了坐在那个位置上,他绝对不介意自己在父皇的灵柩前斩杀陈叔宝!
成王败寇,当初自己败于东宫,沈君高他们可以随意编排自己,现在只要自己能坐在那个位置上,自然也能够随意编排今天这件事!看看这堂上不知所措的一群妇孺和那些惶恐不敢开口的亲王们,陈叔陵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唯一的难事······恐怕就是眼前的陈叔坚了。
陈叔陵低吼一声,有如野兽,直扑向陈叔坚。
“当!”两剑交鸣,陈叔坚微微后退,紧接着冲上,两个人的身影再一次碰撞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大堂门口,陈叔坚的亲卫已经杀得陈叔陵的侍卫节节败退,毕竟一边是刚下了战场、身上还带着血火之气的士卒,一边是一群只能摆摆架子的护卫,差距很大。
陈叔陵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这个四弟还真是难缠,不过大军已起,他们是拦不住自己的!
当即陈叔陵虚晃一招,躲开陈叔坚的一击,不过陈叔坚的这一剑还是扫到了他的手臂,割下来一片袖子不说,陈叔陵的剩余衣衫也渗出来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