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三章 最后的忠臣(1 / 1)

权倾南北 然籇 1052 字 2022-09-28

甲骑踏动大地,晋阳的街道都在随之颤抖。

宇文纯带着甲骑并没有向北突围,而是直接选择了向南。

实际上晋阳四面八方都已经被汉军包围,所以无论向哪个方向,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宇文纯本身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因此还不如直接向着汉军数量最多的地方,杀也要杀个痛快!

此时李询已经站在南城门上了。

宇文纯离开之后,城上的世家家主们自然也就再无顾忌,原本他们还畏惧于宇文纯手上的刀剑,因此迟迟不敢有所动作,现在宇文纯已经主动离开了,他们当然果断的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与此同时,原本有气无力的各部军队,此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沿着城墙收缴那些还想要为北周尽忠或者干脆就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卒的兵刃。总之这时候抓一个俘虏也都算自己将功补过不是?

甲骑骤然出动,这的确是这些世家家主们没有想到的,他们虽然不敢直接在城中劫掠,但是也很积极的派人冲下城门,向陈王府邸的方向推进,要是能够先抓住陈王,哪怕是尸体呢,总归也是功劳。

结果这些世家部曲迎面撞上了气势汹汹的甲骑,直接被甲骑冲散,一时间大街上都是四处逃窜的世家部曲。

刚才还暗自庆幸自己动作快的世家家主们,此时一个个面露惊慌神情,纷纷看向李询。

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宇文纯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竟然还不乖乖认命,直接投降了就拉到了,你没有看到赵王宇文招之类的也并没有受到虐待么?甚至朝廷都还有重用的意思在。

你宇文纯也算得上一员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的猛将,真的要是投降了大汉,难道还担心之后不能重新出人头地?

“这宇文纯太不识好歹了!”

“将军,甲骑锋锐,应当如何是好啊?”

世家家主们无疑乱作一团,都等待李询拿定主意,不然的话自家的这些部曲们恐怕要被甲骑绞杀干净了。

没有了这些部曲,自己之后说话都没了底气。

李询淡淡说道:“早就料到宇文纯会不甘心雌伏,所以诸位宽心。”

众人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而李询看也不看他们。

显然这些世家家主和宇文纯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宇文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贪生怕死,而他们也不能理解宇文纯为什么要舍生取义。

原本的时候,李询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纠结和犹豫,而现在他已经很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努力,在为什么而战。

他在为自己国家而战,为自己的民族能够繁荣昌盛而战,相比之下,对面的宇文纯又何尝不是如此?宇文宪死后,他就已经是鲜卑宇文氏最后的力量了,因此他要用自己的血肉来捍卫宇文氏、捍卫鲜卑的尊严。

他这样做,既是为了能够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也是为了让世人知道,宇文氏并不只有宇文宪这样虽尽全力却也回天乏术的君主,不只是有宇文招这种出卖家族以求保全的亲王,还有自己这种愿意舍生取义的忠志之士。

他为宇文氏而战,和汉军将士为大汉而战,自然是一样的道理。

这样的对手是值得敬佩的。

因此李询也愿意成全他。

城墙上的火枪手齐齐开火,不过枪弹打在甲骑的衣甲上,多数都是迸溅起火星,却不能击穿。眼看着甲骑越来越近,城门外也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汉军甲骑在前,重甲士在两侧,杀入城中。

历经战乱,北周的甲骑已经所剩无几;装备逐步到位,汉军的甲骑却是人数越来越多,不再和之前那样甚至还需要人等装备。

此时两支甲骑正面对撞,战马的嘶鸣声,刀斧的劈砍声,将士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鲜血迸溅、衣甲破碎,转眼之间双方都丢下了大量的尸体。

北周甲骑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战马倒下,则人也要纵身扑上,能缠住一个敌人是一个,能击杀一个敌人是一个。

汉军甲骑本来就缺少临阵经验,这个时候一下子陷入苦战。

不过后续的重甲士陆续杀到,战局陡然之间再生变化。

甲骑对撞之后,因为是在并不算宽阔的街巷之中——晋阳作为北方雄城,街巷当然不能说狭窄,这不宽阔也是相比于外面更广阔的原野而论——所以很多士卒在激烈而短暂的交锋之后,都因为战马回旋不开甚至两相撞击而落马,所以干脆驱赶开战马而步战厮杀,这个时候后面赶上来的重甲士自然就发挥出了自己的优势,大斧头不断劈砍之间,北周甲骑纷纷战死。

没有人后退,每一名甲士都是向前倒下,哪怕他们应该很清楚,自己手中的刀剑对上重甲士手中的长柄开山斧或者陌刀并没有人和的优势,但是他们似乎就是为了寻死而来。

枪声此起彼伏,杨素已经带着汉军从北门入城,此时沿着大道杀过来,汉军火枪手摆成整齐的队列不断开枪,枪弹噼里啪啦打在北周甲骑的背上,虽然并没有起到多少杀伤的作用,但是北周甲骑也开始陷入混乱。而汉军重甲士和陌刀队也越众而出,投入战斗中。

很快北周甲骑就所剩无几,最后的两名甲士护卫着中间的那名中年汉子,目光之中满是凶狠之意,看着围上来的汉军。

中间的汉子头盔已经丢了,头发披散,静静看着汉军越来越近。

“陈王,且降了吧,大周已经不复存在了。”杨素排开前面挡路的汉军士卒,负手站在那里,朗声说道。

宇文纯看到了杨素,虽然杨素身披衣甲,而且两人算起来也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但是宇文纯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不由得大笑道:“杨处道,没有想到你我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重逢,当年长安一别,谁知今日,谁知今日啊!”

想当年,杨素是弘农杨氏的年轻翘楚,常为长安权贵座上宾,可是相比于领兵一方的宇文纯,当然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物。

而现在,一个是胜利者,一个是失败者,令人愈发的唏嘘。

杨素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最不后悔的,就是当年做出的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