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寿安宫，十五的身子都有些颤抖，紧咬着下唇不敢往内殿里去——此时太后的棺椁正停在内殿之中，众位大臣们不敢随意发落，只得等着连城冥同十五回来之后再行发葬。

连城冥见状便叹了口气，转身对柳如烟道：“你留下陪着她罢，寡人进去看看。”

太后突然薨逝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猝不及防的，连城冥亦是，可如今他却一丝一毫的软弱都不能表现出来，太后薨逝，此后要发葬要哀悼要安抚百姓安抚朝臣，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寿安宫内殿里的气氛安静而凝重，烛火映着一圈一圈的光晕在屋子里荡漾开来，几个宫人低着头垂手站在一边，即便是连城冥进来了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棺椁盖子还未盖上，太后此时已然穿戴整齐，躺在那里微闭着眼睛，一动都不动，面色苍白，宛如纸片。

连城冥手颤抖了一下，随即便很快地扶住了棺椁的边。

次日朝堂之上，连城冥正准备安排太后入殓一事，朝臣们却提起了立后。

“陛下，如今太后仙逝，后宫无主，还请尽快立后，以此稳定人心！”

“杨大人所言极是，陛下膝下子嗣无多，太后仙逝引起局势动荡，必要在此时及时立后，稳住人心。”

几个臣子你一言我一语，太后还未入殓便这般急着立后一事，连城冥被吵得头痛，便道：“立后一事寡人自有主意，惠妃居后宫妃位多年，并于清除秦王府逆党一事有功，当执凤印，居后位。”

连城冥说完便站起了身来，揉着自己泛酸的眉头道：“好了，此事寡人心意已决，退朝。”

“陛下——”几位大人自是非常不乐意，其中以悦妃的父亲杨大人为首，看着连城冥离去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城冥没有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

连城冥走下台阶步入内殿，心里不由泛起了缕缕愁思，这个时候将后位推给柳如烟究竟是好是坏，连城冥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他是真的不想让柳如烟再卷入这后宫的诸多纷争中来，可若要将后位交给其他人，连城冥又极不放心。

太后还未入殓，秦嘉言依旧下落不明，如今立后的问题又摆在他的面前，连城冥仰头，顿觉额头一阵痛楚。

当日下朝之后立后一事便在后宫四处散开来，后妃这时大多都在为太后守灵，知道了消息的都在为悦妃抱不平。

柳如烟不在后宫的这三年中，悦妃为人谨慎又极为温润，对待谁都是极为温和的性子，颇得后宫好评，在后宫中积攒了不少的人缘。

如今柳如烟还是个孩子的心智，虽连城冥为她灌输了那么多的记忆柳如烟恢复了些许，但在众人的眼里她依旧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让这样一个人取代知书达理的悦妃，这让后妃们很是看不过去。

这些后妃又都是后宫之中新来的一些新人，对柳如烟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珍儿对柳如烟耳语了几句，将消息传给柳如烟，可柳如烟却懵懵懂懂的，很想开口问：“立后是什么，有什么好处吗？”

可在珍儿的眼神下，柳如烟便知道在太后灵前不可以问这种问题，便不再说话。

直到回了紫宸宫，柳如烟才将自己的疑问出了口。

珍儿叹了口气，便解释道：“娘娘，立后便是册封您为皇后，执掌凤印，管理整个后宫。”

“管理整个后宫？”柳如烟顿时大吃一惊，“就方才那些人？”

顿了顿，柳如烟立时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凶，我怎么可能管得了，管不了管不了！”

“娘娘！”珍儿恨铁不成钢，哪儿有人将凤位还往外推的，“执掌凤印之人必然是要心无恶念的，这后宫中人人人都虎视眈眈，一肚子坏水儿，陛下这是信任您！”

“可……可我不会啊……”柳如烟手足无措，脚步匆匆地回了紫宸宫，面露疲惫，便没有再想此事，封就封吧，左右不过是做个皇后，做什么她也做得。

可柳远战对于这个决定却觉得不妥，下朝之后便去了御书房。

“陛下，国公爷求见。”许公公进来通传了一声，觉得柳远战面色不是很好，心中不由觉得奇怪。

这自己的女儿即将封后，为何柳远战面色会这般难看。

“请国公爷进来。”

“是。”

许公公为柳远战打开门，门外飘起了雪，这个冬日下了许久的雪，这个时候积雪已经足足有脚踝那般厚了，落雪依旧是洋洋洒洒的，一点儿停的意思都没有。

柳远战身上落了些雪花，进来的时候在门外为自己拍了拍，方才走了进去。

而柳远战的来意连城冥大致也明白，便从案桌后面走过来，在柳远战要行礼的时候及时给扶住了道：“国公爷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坐吧。”

随即让许公公看座，又上了茶，柳远战丝毫不同连城冥打掩护，当即便道：“还望陛下能收回封后的旨意。”

柳远战抬起头来看着连城冥，目光意味深长，“如今惠妃这般样子，且不说众臣服不服，只说后宫之中便无人肯服，若是因此而引发动荡，只怕不是惠妃能应付的了的。微臣斗胆，明白陛下对惠妃的心意，既如此，还望陛下莫要将其推到那般危险的境地，以她如今的性子，已然无法从容应对，更无法保全自己。”

说着，柳远战站起身来对着连城冥抱拳一礼，道：“还望陛下立即老臣的爱女之心，收回封后旨意。”

连城冥原本是想转移话题同柳远战聊些其他的，让柳远战知难而退，可不成想不等他说话，柳远战便这般直接，不由叹了口气，将柳远战扶起来道：“圣旨已下，封后大典就在七日之后，待安葬了太后便是封后之时，在朝堂之上寡人的意思便很明白，寡人心意已决，绝不可能撤回。”

“至于惠妃的安全，寡人自会保全，还望国公爷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