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华听到陆渐红略带揶郁的口吻,知道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大家都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也怎么不了自己,便道:“那我先过去了。”
陆渐红径直走到他所注意的考生面前,看了看他的名字和单位,说:“把试卷合上,自己出去吧。”
李裕雄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陆部长,什么事?”
陆渐红回头严厉地看了李裕雄一眼,抓起考生的试卷,露出了底下的纸条,低斥道:“这是什么?你是怎么监考的?”
那名考生知道自己作弊被发现了,心虚地低声说:“陆部长,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给你机会,就是不给别的考生机会。”陆渐红向黎小明道,“黎处长,把这位考生的姓名和单位记下来,立即把情况报到他的单位去。”
那考生的脸色变了,道:“陆部长,做事不要太绝,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陆渐红勃然大怒,道:“什么叫混的?你认为你的工作性质就是混?你现在已经没有了考试资格,立刻离开考场。”
那考生猛地一拍桌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一个狗屁的副部长有什么了不起,给老子干老子都不干。”
这么一闹,考场里有了低低的噪音,陆渐红道:“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了,大家认真考试,不要被外界因素影响。”
陆渐红让黎小明把该考生的试卷随同作弊的纸条一起收了起来。
李裕雄跟在陆渐红后面,低声说:“陆部长,他是宣传部长李宗先李部长的儿子。”
陆渐红猛地转过头,瞪圆眼睛喝道:“就是省委shu记的儿子,一样要遵守考场纪律!”
李裕雄被陆渐红的一喝惊住了,讪讪地转过头,觉得实在太丢面子了。
陆渐红的公正做法,自然得到了考生们的拥护,一些心存作弊之念的考生也将这个念头收了起来,别再被发现了,考试不成,还要通报单位。
十一点半,考试结束,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各种表情跃然脸上。
陆渐红立即将试卷密封,让牛达开车带着柯一军送至省委组织部阅卷。在回办公室的途中,陆渐红问舒依考得怎么样,舒依不好意思地说:“感觉还行吧。”
舒依顿了一下,说:“不过,那个李训林就是个无赖,你没必要那样的。”
陆渐红未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提到这种人倒胃口,罚你中午请我吃饭。”
陆渐红也就是开个玩笑,舒依却道:“好呀,这几天紧张死了,正好放松一下。不过,中午不行,不能喝酒,晚上吧。”
陆渐红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这一顿先记着,改日吧。”
舒依的脸红了红,心里暗想,这个部长真色。
回到办公室,黎小明也跟着走了进来,犹豫着说:“陆部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明同志,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喜欢直来直去,有话就说吧,憋在心里多难受。”陆渐红笑着说。
“是这样的。”黎小明说,“那个李训林,也就是李部长的儿子,他的纸条好像是李处长给他的,不过我没看清。刚才我看了一下纸条上的笔迹,就是李处长的。”
陆渐红怔了一下,说:“你说的是事实?”
黎小明点了点头。
为了证实黎小明的话,陆渐红立即调看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在录像中,他看到李裕雄确实塞给了李训林一样东西,经过动作回放和放大,就是那张纸条。
陆渐红气道:“我一再强调要保证考场纪律,没想到他居然对此置若罔闻,不仅不监督,还协助作弊。”
下午一上班,陆渐红立刻将李裕雄叫到办公室,问起上午考场的事来,陆渐红的本意是希望他能主动承认错误,改正错误,没想到李裕雄拒不承认自己配合作弊的事,这让陆渐红非常恼火,当他把监控录像的拷贝放出来时,李裕雄哑口无言。
陆渐红严厉地说:“在考场我就发现你对监考很不负责任,居然还协助他人作弊,这种行为是对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严重的抵触,李处长,你还是组织部的干部吗?你的思想里还有没有公平这两个字?”
李裕雄的脑门流出了汗,可是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就是部长批评几句话的事,说:“陆部长,李部长特意交待……”
“交待什么?”陆渐红怒道,“交待你徇私舞弊吗?李处长,你的思想有问题,这是很可怕的,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反省?我反省个屁。你陆渐红不食人间烟火,在这里混几年拍拍P股就走人了,我可还指望提拔呢。”李裕雄并没有当一回事,甩门而去。
于华到了姜海风的办公室,姜海风沉着脸在看报纸,对于于华的到来视若未见,于华心知陆渐红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自己显然被陆渐红以同样的方法摆了一道,正要退出办公室,姜海风突然道:“于秘书长,等一下。”
姜海风以前都是称呼于秘书的,现在多了一个“长”,加上了职务,明显生疏了,于华心里有些忐忑,说:“姜书记。”
姜海风放下手中的报纸,盯着于华看了足足两分钟,才说:“刘建国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说给了你什么承诺?”
于华被姜海风盯得心里发毛,但姜海风的这句话对他的打击却更为沉重,出于下意识的反应,于华矢口否认道:“姜书记,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姜海风不再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是从移动公司调出来的手机话单,上面很清楚地列出了于华和刘建国的短信记录。如果只是通话记录,那倒没有什么,作为市委秘书长,跟政法委书记打电话无可厚非,可恰恰是因为短信才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