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一口”之误(1 / 1)

兰庭认为自己的确需要就木末之事与周王好生相谈了。

不可否认的是当他今日听说木末随来金陵城时,确然心生几分烦躁,倘若如从前一般只当周王为好友,说不定就会直抒胸臆埋怨周王行事荒唐了,不过他既然决定辅佐周王,那么便等同于奉周王为君,臣子当然不会对君主的行事心生怨言,所以他才没有将怨气见于形表。

但这番听周王的意思,竟然还存着让他与木末接触交往的念头。

“我以为殿下确然是担心木末因为失庇而受他人逼迫,行为逆其志愿之事,我确也能够理解殿下因为相识一场心怀不忍的缘故,当真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会利用木末的非份之想,让她行为刺探之事。”

周王一听这话,急得连连跺脚:“欸!赵迳勿你这样说话可就不厚道了,木末失不失庇与我何干?她又不是被我逼得投身青楼!从一开始我替她撑腰,可就是为了你收拾残局!”

“对于此事,我已经谢过殿下援手,但则殿下既然是为了我再施庇护之事,是否应当先与我商议问问我的见解呢?”

“那么我现在问你,你是否真能对木末做到不闻不问置之不顾?”周王倒有几分恼羞成怒了。

“木末既然目下无尘,且不愿委身趋附权贵,那么就应当明白青楼妓馆绝非适合她的栖身之所,只要她提出请求,我理当替她赎身另置安身之地,也算尽了相识一场的前缘,弥补当年祖父逼迫她离开辛夷园的过错。但木末显然并不愿从东风馆脱身,且她真正所求,也断非我能给予,便是为此担上不义之名,为她所怨恨,我也绝不可能辜负内子违背己愿与她再有更多交集。庭再番向殿下申明,还望殿下日后莫再想当然替我收拾残局了。”兰庭也难免添了几分恼火。

“罢了罢了,这回算我多管闲事还不行?”周王狠狠往自己的脖子后搓了几搓:“可人既然都跟来了南京,我总不能再把人送回京城去……好,好!迳勿休要冲我立眉头,我也不再为难你与木末更多接触,今后她那头有什么消息,由我出面和她接洽就是,管保不会让你们夫妻失和!”

“我并不认为木末能够襄助殿下一臂之力。”兰庭仍旧冷着脸。

“那你让我怎么

办?替木末赎身,另寻清净地安置?你也知道木末的脾气,除非我告诉她这是你的意思才有可能说服她从东风馆脱身,但这样一来,木末可就认定你是她的依靠了,迳勿你确定这样也不要紧?”

兰庭的脸更冷了:“我何曾说过请托殿下如此行为?”

“所以我是否利用木末,木末又是否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迳勿就不需多管了,总之木末问起,我一定会告诉她赵迳勿你就是副铁石心肠,巴不得替她赎了身,另置田宅安居,从此一刀两断不亏不欠,无论她死不死心,赵迳勿你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可否?!”

“并无不可。”兰庭平平静静道。

周王:……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对于春归而言,赵兰庭这夫婿当真是可遇不可求了,而今姻俗,男子纳小妾乃是司空见惯,尤其对于官员,纳妾更是获得律法许可的特权,赵兰庭却能洁身自爱到了连绯闻都不容忍传生一二的地步,当真是矢志不移得可以。

他要是个女子,必定也会对这样的丈夫死心踏地吧?

总之这对夫妻,还真够让人又羡又妒又无可奈何!

“赵迳勿,我要是木末,定是恨不得一口把你给咬死的!!!”周王拂袖而去。

兰庭:……

他颇为忧心忡忡的从天井另一侧扶梯上楼,正逢春归已然沐浴更衣越发显得容光焕发,喝着一盏冰镇酸梅汤舒服得两眼微眯,一见他便道:“净房里已经备好了香汤,快些沐浴去吧,淋浴后再小憩一阵儿,傍晚时咱们再往秦淮河去游逛一番。”

南京城虽也实行宵禁,但唯有秦淮河允许夜游,所以可趁宵禁前赶往,大不了夜宿河畔客栈,这一行程确然是让春归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容易才有机会冲兰庭提出……

不过她也立时留意见夫君大人忧心忡忡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春归很体贴的将吃喝玩乐之事暂抛一旁,上前表示关心。

兰庭顺手就拿过春归仍舍不得放下的碗盏,把堪堪淹过盏底的一口酸梅汤喝得一滴不剩,叹一声气:“我怎么觉着,殿下对木末仿佛不仅只有朋友之谊。”

春归:?

“殿下因为我对木末的冷淡,说恨不得把我一口咬死

……”

春归:!

“要若殿下当真起意纳木末为妾……辉辉定然会为王妃打抱不平吧?”兰庭很忧愁,因为他早前就留意到春归对周王那句讽刺了。

“真是水性杨花!”春归竖着眉头:“我说的是殿下,他可在义父、义母跟前一再许诺,誓称不负明妹妹,周王府里也有了陶才人及两个选侍,但则她们都是朝廷选纳并非出自殿下的意愿,所以不能因此责怪殿下违背诺言,可殿下若真有意木末,那就另当别论了!”

春归越说越是窝火:“明妹妹宽容大度,必然不会违逆周王意愿,可心里又如何不会在意夫君移情于别的女子?却碍于礼法不能有任何异议,真难怪义母从来不愿明妹妹嫁入皇家,想想明妹妹日后,我都替她憋屈得慌。”

“有的事,也确然是无可奈何。”兰庭伸手过去替春归一下下的抚背顺气,自是不会跟着她诽议周王的多情。

“我也明白。”春归耷拉着肩膀,叹气道:“别说皇子了,便是普通世家子弟也鲜少不纳妾室,只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起初是如胶似膝琴瑟和谐,待得女子年华老去,色衰而爱弛之事实乃司空见惯。又何况周王若真有一日为那九五之尊,明妹妹就更不敢奢望中宫之下不存其余妃嫔了,但而今周王与明妹妹还是新婚吧,明妹妹甚至刚刚有了身孕,他竟然就已经移情,又或者他自来便对明妹妹无情,虽是无可奈何,也确然误了明妹妹的终生。”

总之春归就是替明珠不值,她而今是真把明珠当作姐妹手足看待,又怎能不恼火周王的心有别属?

也许周王会是一个好国君,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

而对春归的怨气一无所知的周王殿下,自然也毫无意识早前的一句话已然造成兰庭深深的误解,此时他正在默默检讨自己着实已经延续了不短时日的难以启齿的贪欲,掐着掌心警告自己不能再放纵这样的情愫了。

既然志在天下,何必儿女情长?更何况君臣之外,他确然视赵迳勿为知己,觑觎好友之妻无疑是件卑鄙无耻人神共愤的恶劣行为。

周王决定这几日先且只身暗访,就由那夫妻两个如胶似膝去吧。

他为自己的“明智大度”深深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