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关于时运(1 / 1)

淑绢是个死心眼,至今仍然不肯背主。

阿丹倒是难得发了句感慨:“陶才人也不知哪来的时运,竟幸获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婢女。”

“她要是真有时运,就不会舍弃忠婢了。”太子冷笑:“有时运的还是太子妃,盼顾是陶氏塞进府里的,结果却对太子妃忠心耿耿,这个婢女,本份却不失心计,我考验她也有段时间了,她确实能为太子妃臂膀,别人莫名塞到身边的人,太子妃都能收服为己用,予以确实信重,且这人还真是个可靠的,太子妃才是占尽时运呢。”

“善有善报。”阿丹难得对太子的意见表示认同。

“也不用怎么逼迫淑绢,让她慢慢去想吧,得等她想通透了,说的话才算真正可信,不过此婢,必然知晓陶氏不少阴谋,否则陶氏也不用着急斩草除根。”太子交待阿丹:“只你得用些心,别让她寻了短见,更不能让陶氏缓过气来打听得她的下落,把她给杀人灭口了。”

“殿下就放心吧。”阿丹翻个白眼,她难道就这样不济事么?

太子就打算出门了,他邀约了莫问小道府外相见,这个时候出发其实已经得晚一盏茶的功夫,虽然身为堂堂太子殿下有这迟到一盏茶功夫的特权,可毕竟是有求于人,不能把架子摆得太足……莫问那小子虽然是个神棍,脑子却十分好使呢,这大约便应了强将手下无弱兵的俗话吧。

结果太子又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位“强将”,已经有月余不曾谋面了,虽说也时常听自家太子妃提起,却也难释心里的郁积,所以太子决定今日无论日后要“拿下”莫问,他必须弄清楚盘桓在心那越来越多的困惑,丹阳老道那句“应为才人却为宜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女子,当真应当为他身边人却不知为何另嫁?那么他梦中情境都是原应发生的实景?那她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悟呢?

太子想起很久之前,春归似乎就已经知道太子妃怀有身孕的事。

她和太子妃那样投契,明明没有血缘亲情相处起来却胜过一母同胞的手足,是因为她的梦境里也出现过这样的情景?

那么对我呢?梦里我们才是情投意合才是知己知彼,你难道就因为现实中

的人事改移,选择放弃?是,是有不得已处,已经错过了所以无法挽回,你心里,难道就不觉得惋惜和遗憾?

如果她不应成为顾宜人。

谁才应当是太师府的长孙媳?

太子想起陶芳林,如果不是陶纡澹拒绝了和赵门联姻,赵迳勿必定会娶陶芳林为妻,太子还记得那时盛传晋国公瞅中了兰庭为孙婿的不二人选,他一半是真为打趣一半是也是有意探问兰庭的意愿,兰庭直言承认了沈夫人已向陶家提亲,告诫他不可附和谣传损及董姑娘闺誉,说明兰庭是乐意接受这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陶氏后来也承认了,是她不愿嫁去太师府,说服陶纡澹拒绝了沈夫人的提亲。

如果没有这些阴差阳错……

而今的太子府,他的身边应该存在一位顾才人。

这样的想法,着实让他心中既是火热又是焦灼。

于是莫问小道今日便十分艰难了。

事实上他在获知太子殿下的邀请时,就一点雀跃心情都不存在,反倒是惶惶不安得很,这当真并不符合莫问一贯“趋炎附势”的秉性,按道理来说堂堂储君向他伸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伸手过去“十指相扣”被太子殿下拉上高枝儿,莫问只恨自己感观过于敏锐,做何立时察觉了太子对他之所以青眼有加,是因为觑觎顾宜人?

这就很让莫问为难了。

他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眼看着顾宜人和赵都御这么双天作之合、才子佳人,小日子过得如胶似膝恩爱无比,助着太子横插一脚毁人姻缘,死后必须得下地狱!不,不用等到死后才有孽报,活着的时候怕就得被柴生给剥下一层皮。

莫问在这世上,唯只有三位亲人,不知云游去了何处的师父逍遥子当然是一位,另两位便是柴生和春归,要被这两位深恶痛绝,多少荣华富贵都不能安抚良心之痛,那是绝对不可能用这亲情作为交换的。

可对方毕竟是东宫储君,日后的九五之尊啊,坏了那位的好事,他会不会被凌迟处死?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莫问坐在一间豪华酒肆的典雅包厢里,也是如坐针毡。

根本就没察觉到提出邀约的太子殿下竟然迟到

了。

所以当听闻太子说“抱歉,来迟了”时,莫问简直追悔莫及,要他发现太子迟到,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把这件为难事能拖一日算作一日。

“我就长话短说了,小道长当日在野狼岭,也亲耳听闻过丹阳真人的话,我今日请小道长来,问的就是那话何意。”

莫问心里怦怦乱跳,只好装糊涂:“丹阳师叔那话,不就是卜断殿下会在野狼岭遭遇伏击么?”

“小道长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太子掀起眼睑,要笑不笑:“我问的是后来那句,应为才人却为宜人。”

完了糊涂装不下去了。

“小人着实也不知这话何意啊,莫不如……殿下直接相询丹阳师叔?”这口锅必须让丹阳老道自己背着。

“小道长都不肯实言,丹阳真人恐怕更加不肯泄露天机了。”

“那倒未必。”莫问颤颤巍巍地谄媚笑道:“师叔不是已经泄露天机了么?”

“那是因为当日真人若不泄露,我便不会相信他卜断野狼岭有险。”

“要不然……小人替殿下去探探师叔的口风?”拖吧,只能用这拖字决,横竖老道不肯实说他也拿老道没辄。

“顾宜人有没对小道长透露过,她是否做过怪异之梦?”太子转而问道。

“没有没有。”这回莫问倒是回答得相当干脆:“嗨,殿下,小人和顾宜人当真没有那样交好,她才不会对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讳呢,就连她怎么谙习何时谙习与亡灵沟通的法术,小人都一无所知,更何况晚上睡着了做什么梦这样的私密事?男女有别,别说小人了,就连柴生也不可能知情。”

莫问横下一条心,干脆破釜沉舟:“殿下莫非不是……因为师叔那话认定宜人原本应当为殿下府里才人吧?可就算命定如此,现今不是也已经人事变移了么?就像殿下本应有野狼岭之祸,结果有惊无险化险为夷,小人斗胆说句劝言,殿下大志得偿,何必纠缠于那些虚无飘渺的事体?殿下与赵都御既为君臣又为知交,赵都御与顾宜人如此……能得美满,殿下应当为良臣知己心怀庆幸。”

然后他便再也不敢废话了,低着头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