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先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得知已经到了北京,正在赶往宾馆的途中。出席这次会议的,都是全国各省会以及副省级城市的住建委负责人,规格比较高,所以组委会晚上还特意办了一个招待酒会。
两人闲聊了几句,互相叮嘱晚上注意休息等等,这才挂断了电话,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简单收拾了下,出了办公楼,在机关大院门前拦了一台出租车,朝香格里拉酒店方向而去。
赴田甜的饭局,开公务车显然不很妥当,所以,他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回家去了。到了酒店之后,也并没着急上楼,而是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坐了会,直到六点十分左右,这才起身进了电梯,上到三楼,刚一出电梯门,却发现田甜正站在门外。
“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田甜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有些娇嗔,就如同一个少女在等待心上人的那种感觉,这令他的心微微一动,尴尬的笑了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迈步往里走去。
进了包房才发现,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大概扫了眼,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结合香格里拉的超高菜价,这顿饭五千块钱估计下不来。
“看来,你最近是发财了。”他微笑着调侃了句,可说完之后,却感觉这句话多多少少不那么妥当,于是便又接着道:“其实,我对吃并不很在意的,一碗抻面,两个鸡骨架就可以把我搞定的。”
田甜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雅萍大姐说过,说您是个非常随性率真之人,和那些领导不一样,但是,我今天是第一次请您吃饭,当然不能太马虎。”
王雅萍对他的评价一直很高,听罢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淡淡笑了下,坐下之后,沉吟着说道:“小田啊,我先提个要求吧,今天就咱们俩个人,属于私人聚会,不用那么正式,说话别您您的了,你可以喊我陈总,或者陈哥也行。”
田甜很认真的点了下头,随即又问:“您......哦不,你喝点什么酒水?”
他一愣:“酒水?咋的,还打算跟我喝酒啊?”
“是啊,我能喝一点点的。”田甜小声说道。
他不由得笑了:“一点点那还喝什么劲儿,这样吧,咱们就以茶代酒吧,而且,你不是说,还有事情要跟我聊吗,喝多了,舌头都大了,还怎么聊?”
田甜听罢却连连摇头:“那怎么行,我父亲总说,无酒不成席,请客吃饭,要是不喝酒的话,明显就心不诚,我虽然没什么酒量,但陪你还是没问题的。”
他被这句话给闹愣了:“没什么酒量,陪我还是没问题的.....你到底能喝还是不能喝啊?”
田甜狡黠的一笑:“能不能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说话之间,服务员已经将一瓶五粮液端了上来。
在这种地方喝五粮液,价格比市面上至少要翻一番,纯属冤大头,他正要拒绝,可两个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便将外包装破坏掉了。
这下算是没辙了,想不喝都不成。
服务员上了最后一道菜,把酒给二人倒满,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田甜端起杯,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总,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父亲敬你一杯。”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将酒杯放下了。
“等下,我听着有点糊涂,你父亲.....这到底是啥意思?”他愣愣的问。
田甜眼圈忽然有点红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父亲是做石材生意,十年前,曾经和方远途是合作伙伴。”
这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直勾勾的盯着田甜,半晌没说出话来。
田甜苦笑了下:“十年前,我家还在邻省的一个县城,那里盛产各种高端建筑石材,那时候,方远途的生意刚刚起步,和我父亲合作得非常愉快,后来,在他的撺掇下,我父亲就带着全家落户平阳了。”
他点了下头,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你父亲和方远途合作得不很愉快吧?”
田甜沉默了,低着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忽然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至少有一两半左右,一口菜没吃,直接下肚,对一个女性而言,还是有些难度的。喝完之后,别说脸和脖子,连耳垂都红了。
他不免有些诧异,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听田甜继续说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懂,只知道这些年我爸确实挣了不少钱,车、房子,都置办下了。只是......没想到......我母亲居然和方远途.......”说到这里,田甜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几乎到了耳语级别,最后长叹一声,那叹息充满了无奈和沧桑,和她的年纪明显不相符。
陈曦的心理却明白了大半,从田甜的样貌上看,她母亲也一定是个美女,但自古道朋友妻不可欺,连合作伙伴的老婆也要搞,这种缺德事,估计也就是方远途那种人渣能做的出来。
“你父亲知道吗?”他问。
田甜的表情有些凄凉。
“我父亲的脾气非常暴躁,知道这件事之后,当时就拿着刀去找方远途,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就躲出去了,后来我父亲就天天开着车在四海石材公司门口堵着,吓得方远途将近一个月没敢上班,再后来......有一天夜里,我父亲开车回家,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严重的事故,人就没了。”
“莫名其妙?开什么玩笑,现在满街都是摄像头,怎么可能有莫名其妙的肇事呢?肯定是被方远途做了手脚吧。”他道。
田甜惨然一笑:“是的,后来警方对父亲尸体进行了解剖,发现他血液中有一种致幻剂的药物成分,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这件事早就立案了,可查了一年多,始终没有什么结果,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真相大白,原来是一个叫余振海悍匪,受方远途指使,假借谈生意,约我父亲吃饭,然后在饮料中掺进了这种药物。”
陈曦听到这里,不由得恨恨的道:“这就叫苍天有眼,方远途同样死于车祸,也算是现世报吧,而那个余振海被判了死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上刑场了,你父亲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