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
——《寒食野望吟》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阳间阴雨绵绵,好似懂得世人的哀情。慕容小姐得孟婆及青丝帮助,得以返回阳间。慕容小姐的魂魄附于青丝身上,慕容小姐找到自己的坟墓。
一捧黄土前,些许酒水,三色果品,一对痛哭的老夫妻。多年未见,爹娘已苍老许多,她呆呆地看着两人,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伤心,失落一直萦绕在心头。
她在那里呆了许久,饮下一杯坟前的供酒,心里无比苦涩。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青丝一天一天的在阳间勾着魂魄,每每要结束这一天的工作时青丝总要去看一眼男子。
彼时男子不过几个月大,正咿呀学语,都是小孩子有阴阳眼能见鬼神,青丝来时,男孩儿总会对她笑,并伸出肉嘟嘟的手似要触碰她,每当这时青丝便会用那微凉的手轻戳他的脸蛋,笑着对他说:“墨染,待你长大我再来找你时,可不许忘记我!”
孩童咿咿呀呀的说着,青丝听不懂便当他答应。
后来,墨染长大些,没了阴阳眼看不见身为鬼差的青丝。而青丝依旧日日来看墨染,或安静的坐在一侧看他念书习武,亦或是同他闲说近些日子遇见的趣事,即便他看不见听不见未能理会,然青丝仍是乐此不彼。
青丝已然习惯每日来看墨染,日日与墨染闲说,这好似已成青丝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时光如流水,转瞬间便已过去十五个年头,慕容小姐的阳守已尽,如今终是可以踏入轮回门,望乡台上,慕容小姐接过孟婆手中的那一碗孟婆汤,有些迟疑,心里终究有牵挂之人,不想就此忘记。
孟婆轻叹:“慕容,你在这阴间也做了十多年的鬼,见过不少人踏入轮回门,当应明白前尘往事于你而言不过过眼烟云,这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将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一干二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这些慕容小姐都明白,可她真真放不下她的孩子,她看着孟婆,道:“阿婆,您可否让慕容多等一会儿,慕容想同青丝道别……”道别确实不假,然除此之外她更想知晓孩子的消息。
青丝从阳间回来,慕容小姐询问过孩子及爹娘的消息,便同孟婆与青丝告别,这一次慕容小姐没有犹豫,她饮下孟婆汤,眼神瞬间变得干净澄澈犹如新生婴孩儿般不谙世事,慕容小姐踏入轮回门,此后不论阳间还是阴间都不会再有慕容小姐这么一号人,慕容小姐与青丝的距离越来越远,慕容小姐的身影亦越来越模糊,青丝的心里突然变的空落落。
慕容小姐踏入轮回,再次经历世俗,青丝便少了一个可以聊天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习惯,好在青丝身为勾魂使者可以常常来到阳间,可趁工作的间隙偷偷地跑来看看墨染。
十五年过去,昔日襁褓中的男孩儿已长大成人,黑白无常曾告诉过青丝,人若是转世投胎,天知道他的容颜会变成何样?说实话青丝还真有些担心长大后的墨染会和曾经的他容颜不一,会变成另一人,若是如此青丝怕还需花些时间去适应,好在墨染的容貌未曾有所变化,墨染依旧是那般的俊朗,只是性子似乎比在阴间时愈加成熟稳重,镇定自若。
炎炎夏日,烈日炎炎,暑气甚重,墨染暴晒于阳光底下,汗水早已将衣襟浸染,伤口亦被汗水感染而愈加恶化。汗水浸染伤口的那种痛感与盐巴洒在伤口上的痛感大抵相同。尽管此刻墨染真切的感受到伤口所带来的痛感,却也只是紧抿双唇,丝毫不肯露出半点疼痛之色,未生半点退缩之意。
“墨染表哥。”一少女着一袭白裙轻盈的朝他走去,用手绢贴心地擦去他额头上冒出的大颗大颗的汗珠。
“墨染表哥,你身上的伤未痊愈,不可在烈日下暴晒,若是伤口感染了可就不好。”少女担心的说。
墨染只让少女在一旁休息,不用管他。
墨染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然他却是经历过不少风浪,这点儿小伤又怎会抵抗不住。
自小墨染的祖父便教导他,说,身为上官族后人无论何时都不可展现出无知怯懦的一面,你不可以悲伤、不允许哭泣,即使身负重伤也要表现的像常人一般。
墨染生于上官家,注定此生不能平庸的活着,他的一生注定要与家族绑定在一起,可这并不代表他不能为自己而活。
墨染方成年,便听见阖族上下正商议着他和林家小姐的婚事,寻思着择一良日向林家下聘,墨染对这桩婚事万般不愿,然族人哪会顾及他,他们所想的不过是如何壮大家族如何为家族获利罢了,而墨染很不幸的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罢了。
“家主,父亲,墨染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做妻子。”阳光分外刺眼,墨染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到你做主?”说话的人并非墨染的父亲而是他的祖父,也就是这个家的家主。
当年,家主硬逼着墨染的父亲娶慕容小姐,岂料那慕容小姐竟与他人私奔,墨染的父亲本以为如此该能逃脱联姻的命运,哪曾想家主立马又给他找了门亲事,墨染的父亲万般无奈之下竟是选择离开上官家,想着与他爱的女子一起寻一处隐蔽的地方平凡的度过一世,然他们还没过多久安生日子便被家主派来的人抓回府邸,那时女子已怀胎数月,然家主依旧不曾心软,他让她生下孩子后立即离开上官府邸,永世不得踏入上官家一步,否则,后果你明白的……
女子知晓上官家主行事狠辣,说到做到,若非肚子里有上官一族的血脉,家主哪会同她说这些废话,怕是早已死去。
女子产下墨染便被家主送走,这么多年来当真未踏入上官府邸半步,而墨染亦从未见过他的娘亲。
“家主,呵,父母之命?墨染自出生便未见过母亲,又何来父母之命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