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蒙蒙亮,部队驻扎在硫瓦河南岸的河谷中,离河北岸*的营地相距不到二十公里。
这一夜怀瑾在车里几乎没睡,她要时刻提防四周围的动静,不时有通讯兵前来汇报军情,除此之外,她被巨大的压力笼罩着,这场战役不同于两月前在香港那浑水摸鱼的助攻,那时的主力仍然是晦军,而这一次,皇协军成了主角,撇开这点不谈,她时刻记得玄统司给自己的任务:接应远征军,收编皇协军。
河对岸杜聿明的师团行进到一定程度便收了脚,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两倍,他不敢贸然行动。
早在行军途中通讯兵便前来汇报说这次和自己交战的是玄武政府的皇协军,当他打听到将领的名字时,心中闪过一丝惊疑,惊的是他对这名字多少有些熟悉,虽不曾有正面接触,但印象中她在投汪前是个口碑很好的领帅,至于疑什么,他也说不清,也许是前前后后的信息带给自己的一种莫名的疑虑。
河谷里积沤着的水汽在黎民时分开始升腾,怀瑾觉得营帐中处处湿漉漉的,像极了江南的梅雨季,刚刚躺下打算小憩一会儿,通讯兵火急火燎地在帐前通报,说有急情。
怀瑾起身披了外套,将通讯兵唤入帐中,“小岳,发生什么事了?”
“报告怀司令,我们刚刚侦察到有约莫五百人的缅军,开着十辆军卡,从南边一路驶来,这会儿正沿着河西挺进,不排除过河到北边去的可能。”
“五百人,十辆军卡?过了河不远就是渝陪远征军的营地,这区区五百人是要做什么?”怀瑾问他,其实更像是问自己。
“怀司令,奇怪的是其中一辆卡车上全装的是兔子!满满一卡车的兔笼子!”
怀瑾眯起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到了口上反而缄默了。
半晌,“笼子?这么说来都是活的。”
“报告怀司令,我们侦查到的是活兔子,看着像是此地的野兔,奇的是这些缅甸兵大动干戈,拿军卡运着这些兔子……”
怀瑾想了想,“我知道了,让他们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来通知我。”
这一下睡意全无,一直以来对苏玛樾乌的疑问此刻被无限放大,营帐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怀瑾觉得,自己就快触及那顶端的真相了。
她的手插在口袋里,那里有一小包药砂,此刻在她收紧的指间变换着形状。
不知又过了多久,通讯兵来报:“缅军接近大桥,看样子是想过河。”
怀瑾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挥手,“知道了,我随你去一趟。”
跟着通讯兵来到地面通讯组,那是两辆配置复杂的军卡,怀瑾上了其中一辆的后舱,几名通讯兵从仪器旁站起身,齐刷刷地朝她行了个军礼。
怀瑾示意他们坐下,“接晦军空军指挥部。”
不大一会儿,领头的组长汇报:“怀司令,接上了。”
“要求调集一架轰炸机支援,目标是当地武装的十辆军卡,轰炸原因:确认他们携带生物武器,威胁皇协军。”
怀瑾走出通讯组后舱,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太阳快出来了,这一步棋若是按照自己部署的走下去,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营帐门口,岗哨兵看见她便低下头去,“怀司令……那个……”
怀瑾心说不妙,语气也凌厉起来,“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岗哨兵还没开口,帐子里面便传来女人的笑声,随即帐门开了,“阿瑾,给你一个惊喜。”
怀瑾也不客气,“我恐怕是只惊无喜。”
苏玛樾乌也不恼怒,抬手一扬,将面具掀了,露出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喜在后面,你可要听我说?”
怀瑾略略思忖片刻,对岗哨吩咐:“你们先避开。”说完便跨进帐中。
苏玛樾乌露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笑容,“阿瑾,我可是想你了。”
怀瑾并不接话,只冷冷将她看着。
苏玛樾乌扭了身子,抓起桌上怀瑾的搪瓷杯喝了两口,“渴死我了!”说完拿手背抹了抹嘴角,怀瑾的冷淡少了份假惺惺的恭敬作面纱,倒真让她生了丝尴尬。
怀瑾却动也不动,看她要将这对话引向何处。
“阿瑾,你不如坐下来,我们细细聊聊。”
“公主先请。”怀瑾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桌边一只简陋的木椅。
苏玛樾乌逮了这台阶,便一转身坐下,怀瑾将一侧的一只木箱合上,自己坐了上去,依旧等着对方发话。
“阿瑾,你为何选择了汪兆明,而不是蒋经纬?”
“公主连夜跟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自有我的道理。”
“很简单,我认为蒋经纬没有希望了,汪先生找到了一条更好的路。”
“对于阿瑾来说,什么是希望?什么是更好的?”
“活着就是希望,就是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