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件艺术品，不具备一种风格，服装也是这样，需要有自己的风格，如果能做到别人无可替代，那就是成功。这段话，是我的老师秦渭阳不久前刚刚教导我的，至少我受益匪浅。”白未晞诚恳地说。

“风格？”卢丽若有所思。

“对。不同的文化背景、思想意识、审美习俗必然有着着装观念上的差异。比如超级迷你能在国外大行其是，风行一时，但是在国内，除非特别前卫的女孩子，很少有人能穿到大街上去。事实上，海华在一开始的时候，销量并没有这么好。”

卢丽点了点头，咬着唇央求：“未晞，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得到更好的推荐机会。不是说蓝天服饰有一场发布会吗？我的作品能够入选吗？”

对于卢丽的纠缠，白未晞只能无奈地说：“这可不是我作主的，专门有评审会。不过，圣马丁的学生，会优先入选。”

“那我……”

“当然，首先要你的作品足够好。”白未晞想想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卢丽撇了撇唇：“本来就是想让你开个后门的，看来是不行了。”

白未晞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这里可没有后门开，总共也就一扇门而已。你可以向海华多请教，她的销量上得很快，连美珍都不如。”

“美珍可是专门在蓝天服饰做设计的，怎么会还不如海华？”卢丽的口气，又像是羡慕。又像是嫉妒。

白未晞心里忽然警惕起来，仿佛又看到了一个梁胜棋，只不过表现得远没有后者那么含蓄罢了。

“那是因为海华更注重细节和潮流。”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海华呢？今天她还在打版室里？”

“嗯。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卢丽点头。

“我也要过去，你呢？”

卢丽无可无不可地说：“好吧，我就陪你过去看看。不过。我手里也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作品，随便去打个版，练练手吧！”

白未晞看着她唇红齿白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一句：“海华的成功，与她的勤奋是分不开的。你和她住一间公寓，应该看得出来，她的时间都花到了哪里吧？”

“那倒是。”卢丽承认。“她的努力，我和美珍都不如。”

“所以，她能获得现在的成功。”白未晞得出的结论，却并没有让卢丽认同。

“她的作业，有时候还不如美珍呢！可是。现在她还没有毕业，美珍却已经回到北京做了专职的设计师，最后算算销量，还是海华更多一些。如果没有推广方面的原因，我就不相信海华业余打工，还比美珍好。”

白未晞耸了耸肩：“你问问海华不就知道了？我想，她的秘诀就在于事前做好调研，然后专注于设计。”

在打版室，果然找到了徐海华。

因为过于专注。她甚至没有觉察到白未晞和卢丽的到来。直到她们走到她的工作台前，遮挡了一部分的光线，她才抬起头，连忙一笑，让出一半的台面：“一起用？”

“好。”白未晞欣然点头。

两人几乎很默契地共同使用一张工作台，张弛有道。并不打扰彼此。虽然在同一张工作台，但彼此之间并不交谈。

卢丽在一边看两人工作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和白未晞草草打了声招呼，独自走了出去。

白未晞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发现徐海华目不斜视，仍然在忙着自己手头的活，忍不住摇头苦笑。看来，这两位室友之间，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么亲密无间。

徐海华收工的时候，白未晞还差了一道工序。两人很快把手里的工作做完，才收拾好东西，相携走出了教室。

“未晞，卢丽怎么会和你一起来制版室？她总是嫌那里的味道不好闻，一直都不肯去的呢！”

“我今天只是招呼了一声，她就跟我来了呀！”白未晞笑着说，“她问起你这个销量王的秘诀，我就带她过来看看你的勤奋。”

“哪里算得上销量王？”徐海华自嘲地一笑，“我只是仗着作品比较多，而且面料用得不是顶尖的，走的是中档路线，看起来量就多了，其实也就胜在一个量上。再说，那也比不上你啊！”

“我是因为以前的积累，其实最近也没有出什么好的作品。”白未晞自嘲，“以前蓝天服饰就指望我一个设计师，还有拉壮丁似地拉了几个北服的师兄师姐。因为他们的作品不稳定，所以两个合伙人天天盯着我，想不画图都难。”

“现在好了，设计师很充足了吧？”徐海华微笑。

“嗯，那是当然，现在我大概只是半个月才有一两张设计图过去，刘美丽她们也不再说什么了。”白未晞笑嘻嘻地说，“幸好你们都很帮忙，尤其是你和美珍的作品，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也好，销量不错。”

“还是比不上你啊！”徐海华摇头，“如果以单件论，你的销量是最好的。我想，很多去蓝天服饰的顾客，都是冲着你的名头去的吧？你现在没有作品，是都留着办个人发布会呢！未晞，有时候，我和卢丽都很嫉妒你的成就。为什么同样一个人，你能参加巴黎和伦敦的时装周呢？”

“我有个好老师。”白未晞自我解嘲，“有秦老师为我撑腰，我当然比你们有更大的优势。”

徐海华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卢丽确实这么认为，但我并不。打版室，是我们经常碰面的地方，我知道你付出的努力绝对比我只多不少。因为我大部分的努力大家都能看到，而你有自己单独的公寓，我想即使没有看到你在打版室露头，也一定在公寓里用功。”

“你说对了。”白未晞低声说，“当初我愿意支付更多的租金，就是因为独自的小屋更不易受打扰。不管是阅读还是画图，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而且不受时间的限制。”

“卢丽有点小心眼，因为我提成拿得比她多，所以心里不平衡，不会去找你抱怨了吧？”徐海华笑问。

“她的基本功其实还算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招收进圣马丁艺术学院。只是她不愿意付出更多的努力，却想一步登天。她没有看到和你之间的差距，而一味地指责蓝天服饰的营销策略。其实，不管是刘美丽还是申晓晓，她们在本质上都是商人，要追逐利益最大化。如果她的作品能引领销量，怎么会不放到显眼的位置？她特意来找我，是想让我给她的作品安排一个推广会的位置。”

“你答应了？”

白未晞摇头：“蓝天服饰不是我一个人的，甚至不是由我主管。哪怕是我的作品，也会要求她们一视同仁地对待。”

“你是蓝天服饰的金字招牌，即使老板不是你和你的好朋友，也没有谁会舍得不把最好的推广位留给你。”徐海华失笑，“在我看来，你的作品，当之无愧。”

“也算不上……”白未晞心虚地摇头。她的作品之所以广受市场好评，因为她或多或少参照了后世的流行样式。也许，她不过是提前了潮流半年，所以才会让一部分时尚人士，每到新季，都会去蓝天服饰选购新衣。

现在，说到蓝天服饰，谁都不会把它当作是中低档服饰的摇篮。兼做中档和高档衣服的蓝天品牌，逐渐地完成了转型。即使一些中档的面料，因为挂上了蓝天的牌子，也仿佛身价倍增了似的。

“我最近在查一些洛可可的资料。”徐海华忽然说，“我上次看到你的那件洛可可风格的连衣长裙，觉得爱不释手。我想，一旦上市，将会受到少女们的热情追捧。”

白未晞一时没有想起来：“哪一件？”

“就是那件领子很大，领口上点缀着小花边，丝绸面料的。”徐海华一下子就说出了那件衣服的特怔，可见她所说的喜欢，并不是随口恭维。

“哦，那件用的是黄色和咖啡色，经典的搭配了。”白未晞笑着说。

“我觉得另一款紫色和灰色搭配的更好，自然圆滑的肩线和窄瘦的袖子会让穿着者显得更加精巧。而袖口的褶皱蕾丝，则增加了层次的丰富感，好像是一层层的花瓣，异常的华丽。不用试穿，我就觉得仿佛把繁花似锦都穿到了身上。难怪这种风格能够继马洛克之后，风行一时。”

白未晞本人对那套衣服却并不满意：“我总觉得在细节方面处理得不够好，但又找不出原因，可能是蕾丝和花边部分，用得太多。”

“如果没有花边和蕾丝，那还叫洛可可吗？”徐海华却高度追捧，“等新装上市以后，我就立刻用内部价购入一条。穿上它参加舞会，或者听音乐会，都可以百搭的。”

“其实，我是受了秦老师秋季发布会一款礼服的影响，它用的是不对称的小单肩和斜下摆的设计，裙身用锦缎，绿色的底子上布满银色的花叶，低调的高贵。”

“那件礼服被天后巨星陈美仙重金购得，据说要穿上它出席戛纳电影节呢！”徐海华感慨，“什么时候那些明星愿意穿我的礼服走红地毯，白送也愿意啊！”

白未晞喃喃自语：“又有巨星啊……这年头，巨星似乎也能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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