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类社会的至理——再小的女人也能把男人骗得一脸懵逼。
苏湘离到底有没有说实话?还有,鹿正康扪心自问,为什么我要这么关心她的心理健康?
看来这个苏湘离在利用伟大而智慧的鹿正康的同情心。
想到这儿的时候,鹿正康已经恍然大悟大抵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张无忌的妈妈就说过漂亮女人最会骗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
我翻开《倚天屠龙记》一查,这传记详实可信,端端正正的每页上都写着“人生赢家”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闷骚”!
不对啊,鹿正康一愣,我可不……好吧,这么关心一个小学生确实有闷骚的嫌疑,但我其实是正人君子来着,真的。
苏湘离歪着头看发呆的鹿正康,人类本能的审美观让她开始评判眼前这位雄性幼年人类的长相。
柔软熨帖的短发毫无特色,细腻润白的皮肤也是毫无特色,宽厚的彤色嘴唇与齐整的牙齿仍旧是毫无特色,挺直的鼻梁,黑亮的剑眉,这些只能说水准线之上。
苏湘离突然脸红了。
鹿正康的眸子里仿佛有一个世界,他左手托着脸颊,微笑时眼睛弯弯,就像一个倚在窗台上的邻家看客,单是望着他,就能想象到春日午后温煦的阳光。
苏湘离还记得鹿正康躺在中山公园植物园后,那一片鲜亮柔软的草坪上。
鹿正康回过神来,见到苏湘离躲闪的目光,他想了想,顿时用怀疑的目光锁死了这个小姑娘,“你躲啥?”
苏湘离撇撇嘴,鹿正康憨憨似的问题让她大失所望,“可惜不是哑巴……”
鹿正康????
……
2086年12月22日,冬至。
在鹿正康的社交网里,有一个潜水半年的家伙悄悄浮了起来。
久违的,郑奇律给鹿正康发了一封邮件。
5:21“郑奇律你太爷没开玩笑,他真的不学社信了,你快劝劝他。”
鹿正康六点半起床,收到消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只觉得不知所措,郑奇律发给他这样一个消息,就像是告诉一个路人,一公里外的地铁要脱轨了,你去帮帮忙。
鹿正康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甚至他与太爷爷之间基本无法取得联系,除非他亲自赶往农区才能见到太爷爷。
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于是鹿正康跑出卧室,找到母亲,孙慧听完后只是摸摸他的头,叫他好好学习,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小孩子的地位总是很奇怪的不是吗?
既是一个家庭的中心,又是处于边缘地带,享受最大程度的福利,承担最小程度的义务。
最被关心,最被误解。
鹿建德夫妇正在商量生二胎的事宜,但产假将会影响到孙慧的工作。
这几个月来,一家三口人,聚少离多,偶尔能一起吃一顿饭,讨论的话题也只是工作。
多生孩子是受政策鼓励的,这个情况从四十年代就开始了,提高人口出生率,一来是缓解老龄化,二来也是国家富了,能抚养更多新生儿,第三,也是为太空殖民做准备。
五十年代的时候的确迎来一次人口爆发,连续三年全国新生儿数量超过三千七百万,鹿建德有四个兄弟姐妹,孙慧有三个,他们就是在大家庭里长起来的,难怪会想着再要一个小孩,对他们来说,家里有一群小屁孩闹腾的日子才叫生活。
鹿正康每次被问起假如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会不会不开心,鹿正康总是说无所谓。
这就够了,孙慧与鹿建德已经完全陷入被小孩包围的幻想,对鹿雪锋的情况,完全不感兴趣。
出于晚辈的职责,他们给鹿廷初发了邮件过去。
鹿正康问“爷爷说什么了?”
孙慧为儿子的懂事感到欢喜,“没事的,你太爷爷就是倔,没事的昂,你爷爷会处理的。”
她根本不当一回儿事儿,对孙慧来说,自己丈夫的爷爷,一个社信一级,曾经犯过错误的孤寡老人,这样的角色已经站在她家庭圈子的边缘外,距离过远,以至于无法理解对方的一切。
十年是一代人,鹿雪锋是2000年生人,孙慧是2052年生人,这就是五代人的差距,代沟大到已经看不见对岸了,只有地平线。
鹿正康却能理解鹿雪锋,严格意义上来说,鹿正康比自己太爷爷年龄大。
所以鹿正康是真的不理解鹿雪锋,乃至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上进的机会不去抓,何其可悲!
鹿正康气冲冲地跑去火车站,准备杀过去让太爷爷知道好歹,然后在公交车上就被巡查机器人扣押了。
“鹿正康公民,您的监护人正在定位,请立即与我们一起下车,等候您的监护人到来。”
鹿正康灰溜溜地被母亲孙慧拎着耳朵带回家。
鹿建德正坐在沙发上泡脚,人到中年的他,迷上泡脚了,看到门开后妻子领着儿子的模样,小屁孩被扯得踮着脚,而女人脸色铁青,他不厚道地笑起来。
“松开,松开吧,儿子疼着了。”
孙慧板着脸,“就知道惯着他!你看看他现在多有本事了,明天要上学的,偷偷给班主任请了假,要不是人家老师给我发消息,估计现在这小子已经上动车了!”
鹿建德心里为儿子出色的执行力点赞,不过表面上还得作出严肃对待的模样,“这么严重了?鹿正康,你过来。”
小鹿同学叹气,爹娘一旦喊全名了,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
“我不是离家出走,我去找太爷爷。”
“太爷爷?你担心他考社信的事情啊,小孩子管得那么宽,你自己好好学习吧,别到时候大学都考不上。”
鹿正康低头,却看到父亲的脚指姆在洗脚盆里竖着,正为他点赞。
“噗,哈哈哈哈哈哈!”
鹿正康大笑起来,鹿建德也大笑起来,孙慧阴沉的脸色也没能在这样欢唱的笑声里持续多久,她走过来给他们爷俩一人赏一掌,拍在肩膀上,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他们笑得越来越开心。
“哎哟!”鹿建德突然痛呼。
孙慧急忙问,“怎么了?”
“抽筋了!”鹿建德把右脚从盆儿里提起来,拇趾还直挺挺地竖着,活得像个杂技演员,或者是无情的点赞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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