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带着苏湘离来到幸福农区,水稻种植带16队五组,曾经太爷的工作场所,也是他的老宅,现在,屋子还是那些屋子,里面的东西略有些改变,主人家却是变成了郑奇律。
油头怪乐呵呵地欢迎了鹿苏二人,“哟,这不是咱们的小夫妻组合嘛,怎么有空来看我嘞?”
鹿正康与苏湘离对这种程度的调侃毫无反应,鹿某人笑嘻嘻的,“我们这对年轻人来看望空巢老人,郑老师你感不感动?”
“感动感动,来,请进。”
在农区的生活,与其说是一种体验乡下的清苦,不如说是对城市拥堵的逃离。
在现代社会,没有农耕的劳苦,真正能让每个人都体验到田园牧歌式的欢快与平静。
郑奇律的一天,早晨六点左右起床,也可能是五点,或者晚些,最迟八点也睡醒了。三餐都得自己准备,屋子里没有家务机器人,他没有购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是不错的。
鹿正康问,“怎么不弄个机器人?”
油头怪搔了搔他越来越长的头发,“不放心。这玩意儿说不好,邪乎。”
鹿正康心想一个生活在农区,社信三级人员,居然都隐约知道智械反叛的消息,看来这消息没有被封死。
郑奇律的早餐通常是开水泡冷饭,就着隔夜的剩菜,他能吃两大碗。
上午得去工作间设定农械任务,美联邦底特律事件爆发后,这类农械已经被删去了程序,一切的形为需要农家自己设置,这多少提高了这个职业的门槛,郑奇律是有相关知识技能的,而太爷爷应当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说,哪怕鹿雪锋没有主动退休,他也是不许继续留在农区任职的。
午餐会简单些,一菜一汤差不多,郑奇律有对美食的耐心,有时候会在电饭煲里炖一只肥美的猪肘子,从上午点开始,小火炖煮,沸而不腾,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肘子已经煮地脱骨了,浓油赤酱,滋味醇美,对着这样一道硬菜,主食吃米面馒头都是无所谓的。
下午时候,郑奇律得待在工作间,用无人机和卫星遥感监控农田实况,有什么突发问题都需要他设定农械前往解决,或者他得亲自跑一趟。总的来说,其实是很清闲的活儿,有了系统,农区从来风调雨顺。
晚饭会正式一些,因为是休息时间,郑奇律有充分的时间为自己加餐。
他这样的日子已经很有生活气息了,但相比鹿雪锋还是差很多的,小男女二人组已经享受过太爷爷无微不至的关怀,再看大龄单身油头男性郑奇律的生活就觉得他颇为邋遢。
小郑老师的日子当然不只是在农区养老,他其实是个二手的艺术家来着,他也在玩雕塑,大件的石膏像,摆放在院子里,还有人工拼接木材,他买了一大堆,用做木雕使用。一件作品需要他十天半月的苦工,赶上农忙,他可能会花一整个季度去制作成品。
从选材、雕刻、上色到挂到网上出售,他都是亲力亲为,还把过程录下来,拍成视频供人欣赏,现在的郑奇律,多多少少算一个网络红人,他拍摄的这种年龄段的内容,是推广力度最大的。
鹿正康他俩一来,做饭就不愁了,鹿正康负责红案,苏湘离负责白案,一顿饭从前菜到甜点,不需要郑奇律废半点心,感动地他眼泪汪汪。
“郑老师啊,不是我说你,你一个社信三级的国家人才,不去那些实验室任职,又不考公务员,偏偏窝在农区,你说你图啥呀。”鹿正康又一次劝油头怪回头是岸。
小郑老师反问,“听你太爷爷说,你小子以后想当画家?”
鹿正康一愣,“对,艺术创作嘛。”
“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去当科学家呢?”
“因为我不想熬夜做实验,那样会谢顶的。”小鹿同学轻轻抚摸自己尚算茂密的头发多乎哉?不多矣。比起小时候,他现在的发量着实稀疏了。
郑奇律露出悲伤笑容,“我也是啊。”
鹿正康虎躯一震,再细看油头怪,长长的发丝黏在头皮上,居然有些单薄了。
“郑老师!”
“鹿正康!”
呜呜呜!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
苏湘离歪头,“你们发什么神经?”
“你不懂!”x2
苏湘离耸耸肩,男人,呵,无趣的雄性生物。
在农区住的第二天,鹿正康与苏湘离互换了身体,他们神色如常,扮演着彼此的角色,几乎没有差别,只不过“鹿”变得沉默些,“苏”变得话痨些。
第三天,他们互换回身体,决定出发去看太爷,原本是打算第一天直接去养老院,他们提前发了邮件,但太爷说自己不在院里,去给送老朋友们的骨殖去了。
现在,罗马琴日万岁乐队,只剩下一个鹿雪锋了,他在乐队里年纪排第二,活得最久。
今天是2093年1月23日,大后天就是除夕,鹿正康二人最迟后天就得回家。
再见太爷的那天,也就是23号的上午,天色半阴不晴,主要是西北面的天空堆积着厚厚的浓云,看着是铁灰色的,浮沉的天光穿梭在云翳中,居然有些奇幻色彩。
在平阔的大地上仰望四周,东面是蓝莹莹的天幕,隐约能看到地平线上的树林,在平滑的弧度上,这些高耸的林原只是一个微小的凸起,就像是某种低矮的真菌生物。南面有一些燥郁的沉积云,闪烁着雷光,在冬日见到这样的天气是难得的,那边没有下雨,只是无端的霹雳。
气温不算很低,穿着绒服走在外面,呼一口气,似一道白箭,袅袅飘起三两寸,化作无形去了。
在这样的一天,遇到太爷,老头已经彻底地担不住自己的头颅了,脊背弯折下去,双肩缩皱,两颊被法令纹切割,坠下来如两个嗉囊。
老头离死不远了。
太爷看到小跑过来的鹿正康与苏湘离,招手示意,等郑奇律来到跟前,他只是对他翻白眼,“你怎么跟来了?这么多年,我都在养老院里了,你们还不肯歇歇?”
油头怪只是松散地点点头,甩动他那一头日渐稀薄的长发,“可不敢,我已经退休了。”
“做你们这一行的,从没有退休的说法。”
“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