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离遭遇了一头漂亮的肉食动物,棕黑色的鳞皮如扁蜥,外形似一条瘦虎,头颅却如偏向犀兕,双唇里刺出两枚漂亮的白色獠牙。她看到了它,它当然也看到了她,是它先看到苏湘离的。
原先苏湘离只想着快走出林子的,但着畜生自己饿急眼,站到苏湘离的面前,顺手的,苏湘离就挥动大剑,劈砍,那畜生灵活地后撤了一步,竟然躲开了,但苏湘离紧接了一个突刺,剑尖硬邦邦地磕在野兽的坚硬头骨上,啤刺一声,好了,脑浆子都溅出来了。
苏湘离打算把它的皮剥了,做一条披风。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知识,不过靠着血腥杀戮的技巧,剥皮这一步完成得很好,血刺呼啦的一条皮子,用树叶揉搓去除血污,直接披在肩上。
接下来做什么呢?
她吞噬了那些披甲战士的躯壳与魂魄后,得到了他们的语言,而从他们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张简陋的皮质军事地图,一封调任信,一些战士的家书。
看了信件,苏湘离也大概清楚,这一队扎西得重装步兵是整个托汀帝国中少有的精锐至少那封调任信里是这么恭维的。这次是某位帝都的康普金穗伯爵要他们前往德莱郡驻扎,镇压当地反叛的自耕农,或称“农匪”的就是了。
这许多,苏湘离其实不感兴趣,她只想按照姜主任所说的,聚集一批游戏里的p,或者用蔺上校的话群众,然后就开始发展科技。
内测期间,只要能完成第一步就行了,组建势力,到了公测期间,那些正在看着内测员直播的研究员们就会冲进来,高科技的事情交给他们就行了。
游戏人物没有寿命限制,只要现实里的人还活着,游戏里过去几万年,人物都还是本体的模样,所以攀科技其实才是这个游戏的核心玩法,冲锋陷阵会有人物死亡的风险,账号只有一个,不珍惜就真没了。
黑毛怪多次劝苏湘离进游戏里要苟一点,苏湘离答应地很好,只是刚进游戏小鹿就对她说,杀就完事了,一番没有什么逻辑理性的权衡后,苏湘离还是打算听取小鹿的意见。
不过说到攀科技,老大哥教了很多理论知识,如何团结人民,如何因地制宜,要根据时代背景敲定行动计划,首要是发展经济,再用文化把不同的人凝聚成集体。
也就是宗教,蔺上校毫不避讳地说,假如崇高的共产信仰不能适应当时的生产力水平,那就发展迷信宗教,要尽一切可能让游戏里的人物驯服,既要把他们当作有人格尊严的个体,也要有将他们当作工具消耗的冷酷决心。
苏湘离不太懂怎么邀买人心,对一个未成年来说,这项技能着实难了点,哪怕经过了“专业的学习”后,她抓住了所谓的准则强权。
每个内测员的情况不同,智囊也为他们准备了各自的行动方策,苏湘离的道路是暴君,铁腕暴君。
她不需要每个人对她感恩戴德,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游戏p也不可能,人只要存在过于世上,为人所知,那就会被无缘无故怨恨。
蔺上校方正的脸上有些微的笑意,苏湘离还记得当时他上嘴唇的胡髭蒙着淡淡的白色灯光,他们谈话的地点是江浙市镇江区市政大楼地下的虚拟娱乐管理办事处,再细节一点,那就是十六号心理咨询室,装修挺简单的,墙边摆着舒服的躺椅,不过苏湘离作为在编士兵,她站得笔直,蔺上校站在门边,心理咨询师坐在角落,一个姓刘的女性学者做了一个ppt,正在讲解具体游戏里的行动方案。
苏湘离有些心不在焉,当然她有在听讲,只是这种场面让她回忆起罚站的景象,就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小学的时候,用假蜘蛛作弄鹿正康,然后被讨厌的英语老师告诉班主任,结果就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只能倚在教室后墙听讲,这些每一个步骤她都记得。
更记得那个家伙,鹿正康,就坐在她眼皮底下。
“……在确定你的bu体质能继续生效后,公测时期就可以从民众的视野里隐退,不要被建立起来的基本盘所束缚,我们的科研人员会帮助你完成领地的事务,到时候你可以作为领主与教宗的身份偶尔出现,这一步是很有必要的……”刘学者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戴着厚厚的工程眼镜,说话的时候盯着屏幕,并不与观众交流目光,自说自的,却显得很紧张的样子。
苏湘离的身体沉睡在模拟舱里,虚拟人物走在穷山恶水里,思维跳到心理咨询室的回忆,咨询室里的回忆跳到小学的回忆。
说话有气无力的七十一岁数学老师一回头就看到鹿正康的后脑勺摇摇摆摆,对着面无表情的罚站小苏同学做鬼脸。“……圆的面积是,鹿正康,你来说。”
“派啊方。”那家伙急忙扭回头,窜起来。
派啊方,苏湘离想着就笑起来,派是圆周率,啊是圆半径,方是二次方,派啊方。
当时她在咨询室里笑出声,刘学者愣住,不知所措地看向蔺上校,蔺上校咳嗽两声,唾沫星子从晦暗的唇边溅出,跳到他的胡髭上,反射着天花板的白灯,亮晶晶。
现在苏湘离回忆起老大哥嘴角的唾沫星子,还是觉得很滑稽。
跳下一个山坡,树林还连着树林,哪怕跳到树顶去眺望四周,依旧是树夹着树,乔木分布得又密又深,天空阴沉沉的,一轮焦黄的太阳在云层间隙散发无尽的光。
苏湘离不着急,她一点点回忆自己的往事,饿了就捕猎,渴了就饮水,遇到她的动物算倒了大霉,不管饿不饿,苏湘离也不会放过眼前血肉丰美,灵魂充实的。
天色暗淡下来,在树枝上躺着睡一觉,透过树叶的缝隙,能看到苍穹中无限的星辰闪烁华彩,鹿正康,不知你现在在哪颗星星的周围呢?
苏湘离闭眼,人物陷入沉睡,连她的思维也陷入沉睡,等一觉醒来,天还没亮,是后半夜,星空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云翳遮掩,不复美观。
凌晨的时候下了一点雨,哗啦啦,打在树冠上劈里啪啦,落在林间深厚的腐殖土上无声无息,滴在苏湘离的肩头,会顺着披风滑落,不管如何,她的鞋子和头发都湿透了。
一天跋涉,在绵密的山里起起伏伏,不知走出去多远,她知道自己走的是直线,就这样,到傍晚,再大的林子也算到底了,再走过一条沿山的小溪,苏湘离看到远处一片简单的碧绿农田,农田起起伏伏,阡陌纵横,而农田的尽头是简单的木屋和茅草屋,这些是农舍,分布在一个土丘脚下,长满长草的土丘顶端有一圈小小的石头围墙,围墙顶上弹出一个尖尖的屋顶,屋顶上是一片金黄的暮天。